十五年前。
那天是陳司瑾的十歲生日,常年在外工作的爸爸終于答應回家陪過生日了。
從有記憶以來,見過爸爸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回家也只是匆匆吃了飯就走了。媽媽不讓給爸爸打電話,說爸爸工作忙,不能打擾到他。家里僅有的一張全家福已經泛黃,卷曲的邊角不斷地往下掉白屑,記憶中爸爸的臉也逐漸地淡去,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廓。
媽媽特地給訂了一個四寸的小蛋糕,上十五六的蠟燭,還有一頂紅的生日帽,只在電視里見過別的小孩子戴,好像只要戴上了這頂帽子,那個人就會變得特別幸福。
和媽媽面對面坐在桌子前,電視里剛好放起了大風車畫,天越來越黑,畫片也早就放完了,可是還不見人回來。
媽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眼里閃過一點淚,但依舊笑得很燦爛。醒了趴在桌子上睡著的陳司瑾,說:“我們來點蠟燭許愿好不好?”
陳司瑾滿懷期待地向門外,隨即失落地收回了視線。搖曳的燭火朦朧了媽媽的臉,只能約約看到媽媽微笑的角。閉上眼睛不知道許了多個愿,那一個生日似乎把這輩子的愿都說完了,當最后一滴燭油滴在蛋糕上時,門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阿姨,燙著一頭大卷發,扯著尖銳的嗓子喊了許多話,但是一句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媽媽地抱著,哽咽地說了一句:“司司,你以后只有媽媽了。”
第二天,剛一進學校,就被一群小朋友團團圍住,他們指著嘲笑道:“小娃娃,沒爸爸,家里窮得剩個媽!”
用力地捂著耳朵,發了瘋似的把他們一個個推倒,但那些嘲笑聲一直圍繞著,怎麼也躲不掉。老師被嚇得不敢靠近,兩手叉著腰指使保安去按住,可畢竟還是個小孩,沒有一個人敢真正手。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從人群外沖進來,張開雙臂地抱住,一只手輕輕地拍著的背,另一只手了的頭,在耳邊輕聲安著,一直到漸漸鎮靜下來。
他不顧老師和保安的阻攔,牽著的手往校門口走,一直走到了一個廢棄的游樂園,他們就并肩坐在一個破破的秋千上。
“不要哭了。”小男孩蹲在的面前,用袖子給了眼淚,認真地說道:“我媽媽說過,每次哭的時候,我們的好運氣就會變眼淚流出來,哭的越多,好運氣就越。你不要讓運氣逃走了。”
陳司瑾吸了吸鼻子,泣著說:“我……我不哭了。”
小男孩了的臉,歪歪頭問道:“你能告訴我,他們為什麼欺負你嗎?”
“他們說我沒有爸爸。”陳司瑾生氣地鼓著腮幫子,眉擰了一團,“我才不是沒有爸爸呢!我見過他的,在我們家的照片上。”
“那他們為什麼這麼說呢?”
陳司瑾失落地垂下了腦袋,皺著一張小臉,說:“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昨天許了太多個愿,爸爸為了幫我實現愿,所以才沒有回來。”
“原來是這樣啊。”小男孩握著的手,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笑出了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別害怕,如果以后他們還說你壞話,我就馬上來保護你。”
“那你要記住我的名字哦,我是四年級2班的陳司瑾,我家住在永無巷116號。”
小男孩撿了一樹枝,在地上寫了好幾遍的名字,堅定地點點頭,說:“我記住了!”
“可是,世界上有那麼多陳司瑾,如果以后我像爸爸那樣,長得和照片上不一樣了,你要怎麼找到我呢?”陳司瑾的亮閃閃的眼睛里充滿了困。
小男孩學著大人的樣子了下,仔細思考了一下,說:“這個簡單,只要你一直都考第一名,我就能知道,那個績最好的陳司瑾一定是你。”
“那好吧,我不會讓你認錯的。”陳司瑾抬頭看了看天邊的落日,扶著繩子從秋千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服,說:“我要回家了,天黑了媽媽一個人會害怕的。”
“好。”小男孩向著的背影揮了揮手,大聲喊道:“你也要記住,我顧琛!”
陳司瑾重重地點點頭,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但是,沒來得及再見他一面,就搬去了另一個地方。
一直都記得他對說過的話,一頭扎進書堆里拼了命地學習,不僅僅是為了媽媽,也幻想著能再見到他,哪怕一秒也好。
高一那年,的愿終于實現了。以全市第一名的績考進了顧琛就讀的那所高中,并且穩穩地扎在第一名的位置,只是,他們的緣分只限于走廊上的一秒肩。
顧琛的樣子變了許多,個子也高了,但是那雙澄澈的葡萄般的眼睛,絕不可能認錯。只是,他已經不記得那個陳司瑾了。
雖然也曾下定決心忘了顧琛,在高三那年,的績已經足以隨意挑選一個頂尖的大學,但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他所在的學校。
從遇見他開始,的所有目標都變了他所希的樣子。他說喜歡像他媽媽一樣溫又漂亮的人,有好看的長頭發,穿著飄飄的長子,就把自己塑造他最的樣子;他說流眼淚會把好運也一起流失了,就不再輕易的掉過眼淚,哪怕遇到再困難的事,也是咬咬牙就過去了;他說他會認得績最好的那個陳司瑾,就整天與書為伴,在所有學校都霸占著第一的位置。可是,哪怕做的再多,他也不記得了。
直到他畢業,才終于為自己打算了一回,在大二的時候決定出國留學。可誰知,一回國就趕上了顧氏集團的招聘。以的資歷,完全可以在一個大公司里面舒舒服服地上班,可卻像著了魔一樣地推掉了所有公司的邀請,選擇當一個大爺的書。
陳司瑾從回憶中走了出來,起給顧琛倒了一杯水,說:“顧總,今天晚上我給你和裴小姐安排了一場煙火晚會,你一會兒別忘了去接下班。”
只要顧琛開心,愿意幫他做任何事,哪怕是幫他追別的人。只要能一直待在他邊,無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嘖,還是你想的周到。”顧琛把水杯往桌上一放,激地站了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時不時地看一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小陳,你幫我看看,穿這件服去合適嗎?會不會顯得不夠莊重啊?要不我去換一件鮮艷一點的?”
陳司瑾拉開他的擺看了兩眼,又繞道他的背后看了看,說:“不用換,這一套穿著特別合適,不需要再換了,你要是穿得太過隆重,裴小姐見了會張的。”
“也是,我不能比裴年年還好看了,會自卑的。”顧琛拿出手機懟著臉照了照,小心翼翼地著自己的下頜骨,滿意地說:“這也怪我,生的過分完了,擋也擋不住啊。”
陳司瑾從他手上出了手機,幫他放進了子口袋里,然后從沙發上拿起領帶套到他的脖子上,仔細地打好領帶,理了理服上的褶皺,像個老母親一樣地嘮叨著:“你在外面可別這麼說,小心人家嫉妒你的樣貌,以后來找你麻煩。”
顧琛突然覺得后脖頸一涼,忍不住了脖子,小聲地說:“你這話說的非常對,我在外面一定不說,怪嚇人的。”
“好了。”陳司瑾幫他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退后兩步,把他上下掃視了一遍,“我人把車開過來。”
“不用不用,那樣太慢了,我自己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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