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小青菜散在瀝水籃，一旁玻璃碗中放著焯過水的排骨段，融化的冰糖在鍋里冒泡，許辭音看準時機，迅速用鍋鏟拉兩下，接著把排骨倒進去。

下一秒，熱油和排骨接，鍋里噼里啪啦的。

許辭音舉著鍋蓋擋在面前，把手進衛袖子里，著鏟子在琺瑯鍋里翻炒兩下，白花花的排骨段染上糖。

按著教程把其余調料扔進去，蓋上鍋蓋小火慢燉就好。

看著鍋面上咕嚕咕嚕冒小泡，濃郁香氣溢出，許辭音松口氣，轉頭去切香菇。

公寓不大，為了省空間，廚房做的是開放式，房東先前裝的油煙機也不知道是哪個世紀的產，聲音大不說，效果屬于是聊勝于無。

所以，在許辭音搬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換了個新油煙機，喜歡一個人窩在廚房里做吃的，油煙機是必需品。

電飯煲“滴滴”幾聲，趕在小青菜出鍋前，米飯也蒸好了，整間屋子溢滿了米香氣，混著琺瑯鍋里咕咕冒泡的紅燒排骨味。

阿景蹲在洗機前，看著他的新服在里面一圈圈翻騰個不停，盯了一會，他后退兩步，窩在小板凳上，繼續洗盆里的幾塊布料。

音音說了，新服買來要洗了才能穿，要不然很臟，他記下了，得越來越用力。

“行了行了，別洗了，小心一會出個來。”

許辭音端著拆好的鹵豬蹄走出來，抬眼就看見阿景跟盆服過不去，恨不得出火星子，抱怨兩句，又招呼道。

“吃飯了，洗手去。”

阿景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麼，傻樂著答應了幾聲，端起盆子就往衛生間跑。

添了道蛋花湯，桌子上湊齊三菜一湯，許辭音出手機，習慣拍了張照。

剛想往家庭群里發，突然覺出些不合適來，手指迅速在屏幕上點幾下，拍好的照片被丟進回收站。

手把對面一雙碗筷挪了位置后，找好角度，重新拍了一次。

千萬千萬不能讓爸媽知道家里還有第二個人吃飯，尤其是男人，要不然肯定盤問個沒完。

小時候，爸媽在外面跑貨車，一年見不了幾次面，只剩電話隔三差五往家里打。

吃飯了沒妹妹在家有沒有聽話缺不缺錢花

左右就是這幾句問題，許辭音從一年級聽到了初二，耳朵都快生了繭子。

不過時間長了，跟父母報平安的習慣倒是保留下來。

［我要吃飯啦！］

［圖片］

這周工作忙，天天窩在公司吃外賣，要不然就是隨便對付兩口，怕被爸媽念叨不注意，這周都沒怎麼敢發消息。

將手機倒扣在一邊，習慣按開電視，調到自己常看的電視劇，權當個吃飯時的背景音。

習慣是很難改的，小時候家里只有和哥，沒家長管，兩人吃飯總是要配著畫片，現在大了，自己一個人住，家里連點人氣都沒有，許辭音便開著電視，有點聲音也不錯。

“音音！”

片頭曲剛剛放完，阿景從洗手間鉆出來。

“你看、看我的手。”

像邀功似的，他把掌心放在許辭音面前。

“白白的、干凈，對不對”

許辭音盯著他凹凸不平的指腹，無語地扯了扯角。

能不白嗎，都讓水給泡浮囊了。

剛想吐槽，對上阿景期待的眼神，有些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嗯......白的，真厲害。”

————

電視劇依舊在放著，餐桌上散著被一掃而空的碗碟，考慮到家里添了個人吃飯，許辭音今晚還特地多做了不。

阿景捧著碗，腮幫被塞得有點鼓，最后一勺挖下去，碗里半粒米都沒剩下。

許辭音最煩洗碗，油油膩膩糊滿手，帶手套還容易抓不住碗，更別提用完洗潔后整個手又干又糙，連涂幾次護手霜才救回來。

但沒辦法，房東這小廚房里沒預留洗碗機的位置，想懶都不行。

一個人把獨居的懶病占了個遍，吃完飯就往沙發上一癱，抬著手回消息。

家庭群冒出一個個新的紅點，左右都是些家長里短，許辭音見針回幾句話，把親媽哄得服服帖帖，搶幾個大紅包輕而易舉。

廚房方向傳來瓷相的輕微靜，許辭音從聊天中離，警醒地抬起頭。

洗碗池前，男人放松地站著，袖子挽得很高，手腕上沾了些白泡沫。

他頭發有些長，低頭的時候劉海堪堪遮住眼睛，正舉著百潔布，認真手里的盤子。

像個正常人一樣。

電視劇放到了最關鍵的一集，這部劇許辭音看過許多遍，臺詞都快能背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夜間睡困難，都是靠著它當白噪音。

罐頭站在離洗碗槽幾米開外的地方左右踱步，像巡邏一般，仰著頭好奇地朝男人看去。

許辭音靠回抱枕，指尖挲磨砂的手機背殼，盯著天花板上暖燈散開的一圈圈，任整個人浸在溫馨的氛圍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

“啪！”

一聲清脆響聲，嚇了一激靈，從回憶里離。

“怎麼了”

房間就這麼大點，挪兩步就到了廚房，看著散在地上瓷片，許辭音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

阿景無措地站在一旁，見許辭音走過來，第一反應居然是彎下腰，企圖用手去撿那些碎掉的瓷片。

“別！”

怕他被劃到，許辭音聲音有些急促。

沒想到阿景更脆弱，像是被這道聲音嚇到了，他整個人了幾，掌心攥著片鋒利瓷片，不知道該放下還是撿起來。

直到一滴珠砸在地板上。

翻箱倒柜找出醫藥箱，是之前社區活發的，上面早就積了薄薄一層灰。

顧不上灰，許辭音掰開塑料扣，匆匆掃一眼里面的藥。

以前家里再窮，父母從來沒短過和哥的，托那些蛋的福，許辭音健康，跟小牛犢似的，從小到大沒進過幾次醫院，醫藥箱這種東西基本形同虛設，要不是社區活，都想不到要給家里添這種東西。

所幸外用藥保質期夠長。

酒、碘伏棉簽、紗布、創可，東西倒是比想象中齊全。

顧不得地上那堆碎片，拽著男人的手來到水龍頭下，流水將匯聚的沖淡，傷口顯現出來。

比想的況好一點，口子很淺，還在微微往外滲，但估計一會就止住了。

“手。”

許辭音將紗布扔回去，用酒給自己的手消了消毒，又掰開碘伏棉簽的尾部。

出的那手指還在微微抖，像是格外害怕，手指的主人著腦袋，連頭都不敢抬。

許辭音突然覺自己很冤枉。

不是，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也沒有很兇吧

一小片皮被染棕，撕了片創可，找準位置好。

沒人說話，房間里只剩電視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