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傷痕的一刻，許辭音腦子里閃過無數個曾經看過的社會新聞，什麼護工掌摑腦梗老人，月嫂待新生兒，福利院霸凌殘障兒......

剛想仔細詢問，另一邊民警拿著一沓文件走過來，見兩人拉拉扯扯，打了個哈欠開口道。

“和好啦”

“簽個字可以領走了。”

許辭音連忙將手回來，后退一步抗拒道。

“不是，我本就不認識他。”

生怕自己再被誤會，趕忙捋著思路，將事的來龍去脈一一解釋清楚。

警察的目半信半疑。

在崗多年，尤其是逢洲區政府立殘疾人救助中心后，一樣的套路他見過不知道多次。

殘疾人的養護照顧是件極度消耗力力的事，尤其是智力障礙，久病床前無孝子，再深的也經不過百上千天的磋磨，別說還是在看不見希的況下。

所以近年來，被家人扔在救助中心門外的殘疾人比比皆是，其中智力障礙占了大多半。

等到警察據信息找到他們時，大多已經舉家搬遷，逃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只留一個癡傻的孩子在原地大吵大鬧。

相比之下，像許辭音這種，老老實實趕到派出所認領的，倒是見。

民警很有經驗地順著的話往下盤問。

“那照你說的，你們兩個之前不認識，那他是怎麼準確說出你什麼，并且記住你的電話號碼的”

許辭音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怎麼知道啊......

見啞口無言，民警嘆了口氣。

“許小姐，對于您的困難我們表示理解，國家出臺明確的殘疾人幫扶政策，您可以定期去社區領取救助金，對于他這種尚有部分自理能力的，救助中心也可以提供部分崗位......”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年輕民警捧著兩桶泡面走進接待室。

“怎麼來這了，怪不得沒見你人影，面泡好了，過來吃啊。”

“哎，你家人來接你啦，那你還吃嗎”

男人結微，盯著他手里的面咽了咽口水，飛快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許辭音，像是生怕再把自己丟下似的。

“家......回家。”

年輕警察有些大大咧咧。

“哦，回家啊，回家好，等一會我值完班也回家睡覺。”

“師父，你嗎，不我自己吃兩桶了啊。”

剛才訓話的民警瞪他一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去賓館抓嫌疑人你怎麼不去，去看看外面飯館還開著沒，點兩個菜，一會你師兄他們回來也嚷嚷，一天天的都跟死鬼投胎似的......”

說曹曹到，他沒發完牢，院子里傳來警車的聲音。

“都老實點！別！”

幾個穿著制服的民警押著人往審訊室走，許辭音一眼就認出了為首的是那個騙錢的中介。

見許辭音面急，一直站在面前的警察放下茶杯，淡定地走了過去，里念叨了幾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破破舊舊的大背包被拉開，沓的紅人民幣格外晃眼。

年輕警察還在捧著泡面桶喝湯，時挨了他師父一踹。

“滾去干活，一天天就知道吃。”

年輕警察答應了一聲，拎著破舊背包往另一個房間走，大概是去清點登記贓。

許辭音盯著他手里的背包眼穿。

“那個，許......小許啊，你也看見了，騙你錢那人已經抓到了，一會我徒弟那邊登記完，錄完口供，你帶著錢和人回家就行，大晚上的，都不容易。”

“你這錢還能追回來，算是有驚無險，你聽大哥一句勸，小夫妻回去好好過日子，我看這小伙子也就腦子不怎麼靈，說話慢點，干點力活應該沒問題，這樣，我給你聯系聯系救助站那邊，看看有沒有合適工作......”

快到班時間，警察也不愿在這多耗，就想找個法趕把這兩人送走。

見他越誤會越深，許辭音著了急，直接把自己份證號報了出來。

“不是......警察同志，你們去信息系統查查，我今年才二十四，未婚。”

“還有，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不認識這人，這樣，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或者、或者你們可以去查路口監控，順便把撞我車那人找出來，省得我去警大隊跑一趟了，我投訴了他肇事逃逸，現在還沒結果呢......”

民警扶了扶落的鏡框，瞇著眼看許辭音。

沒結婚

也是，之間沒有法律義務，理之中，難可以理解。

他嘆了口氣，從桌上了張單子遞到許辭音面前，語氣里帶了點妥協。

“行吧，你在這簽個字就可以走了，等我們清點完贓款，走完程序會再通知你過來的。”

能回家，許辭音求之不得，拿起中筆準備簽字。

筆尖落在紙面前的一刻，眼前突然浮現出那人腕上的淤青。

“那他呢他怎麼辦”

民警又嘆口氣。

“還能怎麼辦，公事公辦唄，我們總不能放他回去流浪，送到救助中心，有政府管他。”

一聽救助中心，許辭音猶豫了，筆尖遲遲沒落下去。

“那他父母呢他父母總要管他吧”

以為許辭音還在裝不認識，民警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我們剛才都問過了，他自己說沒爸媽，沒名沒姓沒份證號，怎麼查戶籍那邊下班了，一個地方一個政策，這邊查指紋、面部對比都要走流程，還不一定能找得到，哪有那麼快。”

聽他們來來回回說了許久，一旁的男人突然急了，上前扯住許辭音的角，眼眶泛著紅。

“不要......不要我、了嗎”

“家、回家。”

一時間，許辭音的心五味雜陳的，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該落在哪。

猶豫間，警局里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喂，乖兒啊，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

“爸爸局里還有案子沒忙完呢，現在回不去，和媽媽別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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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著張a4紙，許辭音站在派出所門口，后男人小尾似的跟著。

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許辭音瞥他一眼。

“你笑什麼”

男人乖巧收斂角，小心翼翼扯了扯的袖子。

“老婆、回、回家嗎”

許辭音轉正看他。

“我不是你老婆，以后別這麼我，我有名字。”

嘆口氣，扯過他的手腕，剛想在他掌心寫字。

“你看你手臟什麼樣了。”

像是聽出了語氣里的嫌棄，男人回手，在衛兩側使勁蹭了蹭，給本來就不怎麼干凈的服上新添兩塊灰漬。

“算了......”

許辭音抿，就著他的臟手，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許、辭、音。”

“以后我名字就行，不許。”

男人咧著看，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整張臉看起來更傻了。

許辭音轉，自顧自嘟囔兩句。

“算了，估計也沒以后了，就這一晚，明天我就去給你找個合適地方送走，起碼別挨揍，要不然我良心也過不去......”

心里莫名涌起一陣惆悵，抬起頭，盯著前面一個角落愣神。

過了半晌，眼睛突然瞪大。

“誰把我共電車給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