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冰梅紋窗戶略開半扇,出幽藍的夜和庭前的梧桐,窗前香案上擺了個首博山爐,淡淡的香氣逸散在空氣里。
四周掛了錦繡山水的屏風,說話的人圍坐在屏風里的梨木雕花桌前,荷葉燈散發著和的暈,每一張臉都是那樣優雅而仁慈,完全符合「醫者仁心」的形象特點。
除了穆妍和穆院長夫人,在座的都是醫學工作者,和駱平年這樣棄醫從商的前醫學工作者。
周榮算是新面孔,大家的談話自然而然避開了最也最核心的容,而作為東道主的駱平年則富有犧牲神地拿自己早年的風流韻事開涮,半真半假地懷著柳夭桃艷的舊人們,聽得在場的男士心馳神往,士面紅耳赤尷尬陪笑,除了幾個中豪杰秉持著「打不過就加」的原則,說起葷段子來比男人還要奔放:
「人就像烤鴨,太了膩,太瘦了就柴,要我說啊駱總離得好!那西北土妞瘦得跟排骨似的,別說睡上去硌得慌了,那里面不得比塔克拉瑪干沙漠還干?」
說完屋里一陣笑,駱平年笑得最開懷,笑完了卻是一臉神地搖搖頭,
「那是你們不知道泉眼在哪!騰格里沙漠的惡魔之眼聽說過嗎?那里面沸騰的泉水噴涌出來可不得了啊!」
又是一陣裂的笑聲,可駱平年笑著笑著卻突然出食指做了一個噓的作,彎彎的狐貍眼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周榮,
「稍微收斂一點好不好?人家周醫生第一次來都快被你們嚇死了!下次誰還跟你們玩?」
幾個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最招架不住周榮這樣的冰山男,可礙于穆家千金的面,到底還是忍著沒敢調戲人家,駱平年此話一出算是給了們對話的契機,迫不及待就將魔爪向了角落里的年輕男人,
「周醫生也是吃過見過的好伐?周醫生的前妻張鈺我可認識,此等人間尤都降不住周醫生,咱們周醫生在某些方面怕是比駱總都難搞哦!穆妍小,你可要做好準備嘍!」
話到此穆夫人已是忍無可忍,漲紅著臉就要發,是被穆院長在桌子底下按住了。
都是千年的狐貍,誰能看不出穆夫人的憤怒呢?可這飯桌上的人都像約好了似的,該說說該笑笑,眼睛都不往那兒瞥一下。
「的確,我在某些方面比駱總難搞一些。」
半個晚上都沒怎麼說話的周榮突然開了口,一屋子的人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朝他的方向看去,
「對我而言,人離開了就是過去式,再都會忘記,但駱總離婚這麼久還時常想起前妻,連婚戒都舍不得摘掉,我想駱總的確比我更重。」
寥寥數語就把駱平年變了因生恨的小丑,有幾個沒眼的家伙還真去看駱平年舉著酒杯的左手,中指的確有一枚婚戒,不大,款式也不算夸張,但依舊在燈下熠熠生輝。
駱平年的確沒想到周榮會用這種方式反擊,鄉佬還真是讓人如鯁在,但是……他低頭看一眼戒指,呵,自己留下的破綻,被人鉆了空子也是活該啊!
「看我,都忙忘了!不過也好,戴婚戒總能贏得更多好,這對生意人而言很重要,準扶貧那麼多年,看來也不是一點好都沒有。」
周榮得罪了駱平年是顯而易見的事,但畢竟是駱平年帶來的人冒犯在先,何況駱平年和穆院長的生意總要長長久久地做下去,這頓飯最終還是在和諧的氣氛中勉強結束了。
可穆夫人明顯和諧不了,走出駱家沒幾步就當街發作起來,還是周榮和穆院長好說歹說才把塞進車里,可連珠炮一樣的謾罵依舊一刻不停,
「駱家人死了?由著一個私生子在外面胡作非為嘍?平常看著人模狗樣的,今天怎麼了?腦子壞了?當著妍妍的面都說些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
穆院長尷尬地看一眼正在開車的周榮,低聲音央求自家夫人:
「說兩句吧,小周還在呢!」
話音剛落,穆夫人騰的一下就跳起來,聲音都拔高了一大截,
「你也知道小周在?剛才那幾個戇人說小周的時候你怎麼連個屁都不敢放?們也配說自己當過醫生?咱們國家醫療行業的風氣就是被你們這幫人給帶壞的!」
俗話說揭人不揭短,何況揭短的還是自己相濡以沫的人,低聲下氣了一整晚的穆院長也控制不住緒,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你當我愿意和姓駱的來往?你當我愿意落人把柄?你那些破包破鞋破首飾,浦東的別墅,靜安的洋房,你老娘的養老院,哪一個不要錢?你這麼有風骨,就別問我討鈔票!」
老夫妻在后面飛狗跳,小在前面一言不發,要換了往常掌上明珠只用落一滴眼淚就能讓老兩口乖乖閉,可今天沒這個心,父母你來我往的爭吵變得很遙遠,傳到耳朵里只剩下幾不可聞的嗡嗡聲。
看著窗外掠過的夜景,思緒還停留在周榮看到那幅畫時的眼神,你可以理解一個正常人的義憤填膺,看到那幅畫也義憤填膺,但知道周榮不是一個會義憤填膺的人,
他的界限一向明確,而那人的位置卻很模糊,對他這樣一言一行比計算機確度還高的人來說,模糊比清晰更可怕。
「周老師,你還回浦東嗎?太晚了,在我家住一晚好嗎?家里還有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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