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后，南院長廊的燈還亮著。

月皎潔，天地安謐而朦朧。

自霍驍十歲獨自生活在南院起，南院不分晝夜都亮著燈。

張媽見主臥室的燈早早熄滅，心里很是安。

霍驍剛在南院自立門戶那會，來南院照顧過他一段時間。

那時候小小的人兒，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

他自從遭遇山上走丟那件事后，就不喜外出，整日關在房子里。

霍老爺子出于愧疚也縱著他。

他不出門，便請了老師每天上門教學。

整個院子除了他姓霍以外，不是廚子就是傭人。

一群大人圍著他一個小孩。

大家既同他小小年紀一個人生活，又忌憚他晴不定的古怪脾氣。

當時張媽還在想，這孩子和他兒子一樣大的年齡，本該和同齡人調皮搗蛋的年紀卻總是一臉死氣。

若是長大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再后來，又被遣到其他院子，只是偶爾聽別人說這孩子行事越來越鷙狠辣。

這回過來南院，據說是霍驍親自找老爺子要的人。

南院人，總共也就霍驍和新嫁進來的兩人，但廚子和傭人一點都不比其他院子。

前些年，霍老爺子說要再給他院子里添幾個人，他從來都不在意，總是不了了之。

如今結婚了，倒是主找老爺子要人。

霍老爺子稀奇，就把在霍家呆的時間最久的張媽給遣了過來。

院子里的活兒不多，傭人們各司其職，張媽過來其實是領了其它任務。

霍老爺子明年就想抱重孫子！

有了孩子，興許霍爺那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的子說不定能改改。

所以在看到主臥室的燈早早熄了之后，張媽就去跟廚子商量著明早給這新婚小兩口做點什麼好東西補補。

-

室。

一陣抑的嗚咽聲讓許知遇從睡夢中驚醒。

著微，瞧見，躺在旁的男人呼吸急促，蜷著，額頭也滲出汗珠。

和第一次雨中見他時的樣子極像。

許知遇撐著半邊子湊近，想聽他里說著什麼。

“你說什麼？”輕輕問他。

“狼…有狼……”

許知遇把耳朵到他邊，“嗯？”

“大伯母……我找不到路，下雨我找不到路……”

猜想他應該是做了噩夢，許知遇輕輕推他。

他仍雙眼閉喃喃自語。

“老板？”

“老公？”

面前的男人睜眼，眼睛紅紅的，像深林里極的狼。

和剛剛夢中的他判若兩人。

許知遇完全沒了睡意，“你剛剛好像做噩夢了。”

霍驍聽見的聲音，眼神晴明了幾分，但剛剛那種無聲的尖在嚨中止住，不過氣的窒息仍歷歷在目。

“我剛剛說夢話了？”他雙手了臉，試圖讓自己從剛剛夢里的覺中剝離。

“嗯。”

許知遇見他似乎恢復如常，才又重新躺下。

他翻背對。

片刻后，孩子溫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你夢見下雨了是嗎？”

的聲音很平靜，讓他心里如海嘯般的咆哮也漸漸平靜下來。

“嗯。”

“迷路了？”

“嗯。”

“夢里還有什麼？”

房間很安靜，安靜到許知遇能聽見霍驍的呼吸聲。

他并沒有睡著，但也沒回答的話。

許久，久到霍驍以為許知遇已經睡著時。

后一只手突然輕拍他的背。

一下一下，力道溫和。

他知道那只手的，小小的。

今天在酒吧里，曾用那只手握住他的手。

“你走丟了，或者還遇見了狼？”

“覺你剛剛好像做了那樣的夢。”

“不用擔心，不要把下雨和那些景聯系在一起。”

“下雨就只是下雨，是老天爺為了好看的花，還有可憐的流浪貓狗下的。”

“你只是被順便淋到了，如果實在害怕，也可以找我。”

“我的包里總是有一把折疊傘的。”

“我會為你擋雨的。”

的的聲音和有節奏的輕拍好似催眠。

本來已經閉上眼的霍驍卻突然翻正對。

“今天在燕環大廈不是說沒傘？”

“還是說……你今天就是想甩掉我？”

黑暗里，他眼里的鋒芒也不減。

許知遇彎著眼眉：“老公，這個角度你真的特別帥。”

他輕哼，“我不吃這套。”

許知遇角揚起的弧度變小。

明明以前吃的。

大手毫無征兆突然抓住放在側的手。

回，他握的更。

真，真小，他一手就能包住的手。

男人閉著眼開口，“牽手睡。”

“我想了下，協議上說的是你作為霍太太24小時待命。”

“剛剛你拍我那幾下，我很喜歡。”

他舉起的手，“我需要用它來催眠。”

“而且婚前，老爺子找的算八字的那老頭不是說，你能幫我辟邪。”

“說不定，牽著你睡，我就不會夢魘了。”

許知遇無語：“你不要太離譜……”

他幽幽說，“按小時，算三倍加班費。”

許知遇眸子一轉：“其實……細想的話，你說的有點道理。”

他牽著的手翻，背對。

許知遇的手被拉過去，搭在他的腰上，像從后抱著他似的。

男人角起笑，又很快抿直角，聲音冷淡，“睡吧。”

許知遇不滿，“那我想翻呢？”

“那就換只手牽。”

男人轉過來，換了另一只手牽，扳過的肩膀背對他。

兩只手牽著，這次是換背對他，他的手搭在的腰間，更像從后抱著似的。

霍驍：“睡吧。”

許知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