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救于水火

港城天文臺報道，氣溫連續一周在90°F以上，是七年來罕有的高溫。

晚七點，線終于黯淡，天際只剩最後一抹橘紅。

葉聲笙在酒店用完了晚餐，就換上了平底鞋出門逛街。

海港城的客流量不大，但空調運作得比以往更加忙碌，冷空氣垂直灌商場的各個角落。

C家大秀之後的秋裝剛剛在港城上新，為了迎接這位尊貴的大小姐，所有Sales忙前忙後地伺候著。

葉聲笙興致不高，撥通付芷橙的電話，剛接通就開始吐槽：“真的是出門沒看黃歷，連飛到港城都能遇到邊澈，還把我最的鴿紅給搶走了……”

蔥白的指尖朝黑的單肩針織衫一指，亦步亦趨的Sales忙連著架一起端下來。

不同于葉聲笙的渾清爽，現在付芷橙整個人都要曬化了。

去坦桑尼亞看非洲五霸，可不是什麽隨心所的行程，作為一名千萬的旅游博主，此刻正在熱氣球上俯瞰整個賽倫蓋大草原。

手持小電扇電量早已耗盡，付芷橙用手掌在臉前扇風，鴛鴦譜張口就來：“你倆這麽有緣分，幹脆結婚算了。然後讓他用鴿紅當聘禮，正好一舉兩得。”

葉聲笙腳步放緩，頓時拉響警鈴：“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這種言又止的小心思立馬被付芷橙察覺，像嗅到了緋聞男的八卦，整個人都神了。給攝像師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換上諱莫如深的語氣——

“什麽況？我應該聽到什麽嗎？上次就覺得你倆怪怪的，你最好坦白從寬。”

真不該自陣腳。

葉聲笙一心虛，氣場就減了三分：“沒什麽，就是以為你聽到了什麽七八糟的八卦，對了，我正在C家試秋裝，試間的信號不太好……”

把藍牙耳機從耳骨上拿下來，正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掛斷電話，就聽付芷橙氣急敗壞地搶白：“葉聲笙，我連私部位長了一顆痘痘都會跟你分，你要是敢有事瞞我，我們就絕。”

後面跟著三分鐘分量十足的威脅。

葉聲笙覺得這件事早晚也得讓知道，用下示意Sales拿了兩件服、一頂帽子，一雙涼拖，就將們特別刻意地打發走了。

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自然：“也沒什麽，就是去【渡】那晚，不小心跟邊澈睡了。”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尖，付芷橙的反應堪稱天崩地裂，裏不停地念念有詞，“我的天哪，@#￥@#%￥￥@#，這是什麽上死對頭的狗劇本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捂住耳朵了，葉聲笙本能地把電話拿遠，耳一熱，面上也微微發燙，邊澈開始在腦子裏晃，許多黃廢料也在轉。

心浮氣躁地說：“你那麽誇張幹嗎，都是年男，男歡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要不要給你輛救護車？”

付芷橙終于找回理智，滿都是八卦勁兒：“正好你跟祝澤取消婚約了，嫁給邊澈也不錯。不對，這哪是不錯呀？要說家，相貌、工作能力……祝澤給邊澈提鞋都不夠格！”

大黃丫頭繼續撬那晚的細節：“就是那方面的功夫，倆人誰更厲害？”

葉聲笙惱得不行，眼看要發火，視線朝玻璃窗外一掃，人影晃，一道黑影“嗖”地從眼前消失。

有人在跟蹤？

三言兩語把電話切斷。

與此同時，C家經理匆匆而來，面不輕松：“葉小姐，外面有狗仔。”

……

采購的興致徹底被破壞，選了三件服、兩雙鞋、三個包，留了酒店地址後，就匆匆離開。

只不過剛邁出C家大門，就有兩三個狗仔舉著攝像機上來，其中一個男人著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跟搭話：“葉小姐怎麽一個人來港城逛街，祝沒有陪你嗎？”

葉聲笙不搭理繼續走，打電話給司機，讓他停好車就進來。

每年都會來香港大采購好幾次，從來沒有被狗仔跟過，這應該是祝澤和高雪瑩招來的。

“講兩句啦，仲同個衰人結婚嗎？今次嚟港城做的咩？購定系療傷？”

“天氣咁熱，葉小姐你是但講句，我得就返去差喇。”

狗仔始終跟著。

葉聲笙把耳後的長發撥出來，假裝低頭看手機，不讓他們拍到正臉。

其中一個狗仔急了，小跑幾步沖到面前，急剎的時候鏡頭差點懟臉上。

葉聲笙被他停，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面上覆上層怒氣。

港城的狗仔沒有底線，不管你說了什麽，他們都能給你曲解一場驚天好戲。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回應，安靜離開。

可惜前路被人堵住。

“讓開。”

海港城的應門遙遙開啓，一道低冷而倦懶的男聲傳來。

悶熱的空氣和刺耳的車鳴從門外進來，有清脆的腳步聲寂寞回響。

葉聲笙擡頭看過去，男人白T黑，利落的短發帶著意，他步伐很快，空氣中飄過淡淡的薄荷煙味兒。

邊澈抿著，視線快速在上掃一眼，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個狗仔，氣場有些迫人。

“聽不懂普通話嗎？你們擋路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沒，但有狗仔認出他了，發出小小的驚呼，手機和相機再次端起來，竟然比剛才還要積極。

“邊先生，點解會嚟港城，你同葉小姐識唔識架？你地系一起呀？”

葉聲笙吸一口氣，突然有種更不好的預。

來不及細想，心慌地去抓邊澈手腕，低音量：“快走。”

邊澈像是什麽都沒察覺，五指收攏，特別自然地把的手反扣進掌心，不太高興地別頭瞪過去：“要不要他們道歉？”

“閉。”葉聲笙想罵人了。他怎麽一點自覺都沒有，要是他們一起被拍，都不知道要被編排什麽樣子。

用力扯邊澈的手，腳步很快地往外走，中途狗仔又喊了好幾次他們的名字，也沒能讓兩人停下腳步。

直到走到車前，葉聲笙才發現兩人的手還十指扣，趕忙松開，像躲避瘟神似地上了副駕。

邊澈繞過車頭上駕駛座，在狗仔們的矚目中系好安全帶，方向盤一打，轟油門上路。

港城的夜，燈火輝煌，偶爾有觀游開船的鳴笛聲。

葉聲笙一張巾，仔仔細細地把每個手指都幹淨，滿臉嫌棄：“我就說你腎虛吧，出這麽多汗。”

邊澈皮笑不笑：“葉聲笙，還沒卸磨呢，你就準備殺驢了？”

葉聲笙比他更不滿：“用你假好心？我司機馬上就到了。”

這話說得太沒良心，邊澈越聽越氣，握著方向盤的五指收，手臂上青筋暴起，方向盤上的真皮皮套發出聲響。

葉聲笙懷疑他要表演現場拔掉方向盤的特技，于是嘲諷道：“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和你的車子都是無辜的，幹嘛拿我們撒氣。”

邊澈不說話，臉上冷得結冰。

兩人沉默一程。

一路霓虹映在車窗上，邊澈的倒影也映在上面。

往上是鮮明的廓和鋒利的下顎線，往下是繃的手臂和修長的五指，每一個起承轉合都浸潤在明暗替的影裏，散漫而矜貴。

可惜了，這麽多年一點都沒長殘。

撐著腮，忽然開口：“你要帶我去哪？”

五指握在方向盤上，邊澈上的冷氣嗖嗖嗖地往外冒：“我怎麽知道？是你把我拽上車的……”

葉聲笙想起自己就住在海港城，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幸好有我，要不然你就被那群狗仔生吞活剝了，拍了照片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麽大做文章呢？”

那些驚悚的標題已經應激地出現在的腦袋裏了。

#葉家大小姐報複衰男，港城結新歡#

#京市豪門又見大風浪 Y名媛和B公子當街拍拖#

……

邊澈像是聽不懂的暗示，清寒寡淡地揚一分調子：“葉聲笙，不管怎麽樣，我剛剛算是救你于水火吧，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被噎了一句，不不願地收。

車載電臺播放的是粵語歌，空氣中有清甜的白桃味，是葉聲笙發尾油的味道。

這個味道漸漸發酵得曖昧。

難得寡言，邊澈有些不習慣，側頭看：“來港城怎麽也不帶兩個保鏢？”

葉聲笙鼓著腮，大聲反駁：“你不也沒帶？”

夜裏，那張帶著慍氣的臉蛋格外漂亮。

結微微滾，他視線重新落回路面：“跟我比什麽？我是空手道黑帶。你不好好在烏殼裏，跑來這種是非之地幹什麽？”

幾秒後，恍然道：“難道是為了躲我？”

葉聲笙草草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迷失在剛剛那群狗仔的哇塞中，以為自己真的帥死了。”

紅燈轉綠，車子起步，突然發現了點端倪。

從海港城到中環，零點之前別指通暢。邊澈因為開不慣右舵車，走一程，停一程，差點在好幾個路口拐錯，最後選了條巨堵無比的路。

即使是這樣，柯尼塞格左右兩條車道也不該有車在同速行駛，貌似還跟了不短的時間。

普通人開車上路，遇到那種不上名字且一看就很貴的車，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所以——

這兩輛車很不符合常理。

葉聲笙緩緩降下車窗，左側那輛車上副駕駛上的人，立刻舉起相機朝拍。沒有了深擋車玻璃的阻隔，一眼就鎖定了，是剛剛跟拍的狗仔。

把車窗合上，特別無語地撇：“那群狗仔怎麽魂不散的。”

因為邊澈和葉聲笙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港城的狗仔是會跟車的。

兩側的攝像機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對著他們，葉聲笙比任何時刻都要沉默，甚至都不想呼吸了。

咬著牙質問：“這跟站在原地讓他們拍有什麽區別？”

邊澈也被堵得快要發火，眉宇間竄著鷙，放下車窗，朝對方豎了一中指。

沒想到，這個行為反而激怒了對方。

一聲車鳴，狗仔往外探頭，大聲對他們喊話。

豪車的封很好，聲音完全被阻隔，但葉聲笙通過口型判斷，那句話應該是：“你們兩個是在拍拖嗎？”

拍他個大頭鬼。

把音響的音量調大，朝他發脾氣：“你開得是跑車還是烏，快點把他們甩開！”

行速緩慢的車流中，全球限量的頂級跑車柯尼塞格此刻就像一個笑話：每次起步都是霸氣的轟鳴，短暫開出去十幾米之後，又在原地匍匐。

兩個人，一個煩，一個燥。

也就是愣了幾秒的功夫，“砰”一聲響，柯尼塞格撞上了路邊的護欄，引擎蓋凹進去一大塊，冒著白煙。

索車速不快。

不過，葉聲笙還是被安全帶勒得口疼，嚇得靈魂差點從頭頂沖出去，邊澈出手，下意識護住後頸。

豪車本就引人注目，周遭已經有其他車停下拍照，聽到有警笛鳴響。

原本一場小打小鬧的八卦徹底演變了社會新聞，甚至可能已經在網絡上傳播開來。

坐在副駕駛上冷笑，紅含譏帶俏——

“邊澈，你可真是救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