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阿婆在,張全宴想要季寧思背完菜譜再吃飯的立條件是不存在的。
吃過午飯,季寧思還是逃不張全宴的磨。老頭兒把人趕去了小廚房,又不知從哪抱出來箱底的一摞舊書,叮囑完廚房使用事項,撂下一句“理論與實踐并重你的悟我放心”后,就自個兒午睡去了。
好在季寧思本就是來找他借資料的,心態也算平和。
一堆舊書舊報舊雜志,年份長的,已經泛黃掉頁,上去還掉紙渣。好在季寧思不挑,搬了個小馬扎到灶臺邊,就著午后和的翻閱起來。恍惚中,竟有種回到小時候師父還在時,一個人做菜一個人做作業的安定時。
那老東西特別能吹,喜歡給還是小屁孩的講自己年輕時的風流艷事,說什麼浪起來十個段譽他爹都不夠看。季寧思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說你這麼牛怎麼還娶不到老婆。
現在想想,不是娶不到,而是不敢娶。當初被心頭的朱砂痣背叛過,初夭折帶給他的影面積太大,慫了。季寧思嫌棄得不得了,可自己到現在還不是沒個初,歸結底,跟師父是一路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顆真心喂了狗。
季寧思自嘲的抿了抿,把心思拉回到泛黃的雜志上,正好瞥見頁腳欄的一則征啟事。這本雜志作《故味》,屬于已停刊的老食類期刊,上面征征的也是稀缺菜譜。這則啟事能引起的注意,是因為在尋找一款名“胭脂酪”的糕點。
張全宴給的菜譜里就有一頁殘缺的“胭脂酪”的做法。那頁紙用的是手寫,字跡潦草,很有可能是在極短的時間匆匆記錄的,而且讓人深刻的,是手稿最下角畫了個梅花形狀的糕點,梅開五瓣,中心一點紅,莫名覺得可。季寧思很確定那畫的就是“胭脂酪”。
因為小時候聽譚亨通醉酒后提起過,是專門做給他朱砂痣的“定信”。季寧思嘗試通過酒瘋子的只言片語復元這款糕點,但譚亨通嘗過后總說味道不對,差了一味配料。至于差的是什麼,老東西打死也不告訴,問急了就假裝心絞痛,責怪不孝徒兒老翻黑歷史,時間一久,復元“胭脂酪”的事就不了了之。
張全宴記下的手稿里也沒提及獨缺的那味配料。季寧思隨手在筆記本上標注下一句,“胭脂酪,中式甜糕,草本制作,缺一配料,沒嘗過味,不可用。”算是徹底放棄了這張食譜。
之后翻翻找找,寫寫劃劃,埋頭研究其它菜肴,時間過得也快。
當拿起一本重新用白線裝訂過的《川菜大全》時,從里頭掉出來一封薄紙信,上面的字到不能再。沒經過別人允許看信件這樣不好,但轉念一想,既然張全宴把東西給,也就是默認可以看了吧。季寧思打開落有譚亨通姓款的土黃信封。
讀完,十分文字,有九分都是老東西在向張全宴炫耀自己的徒弟們有多棒,特別提及小寧思做菜時的鬼點子層出不窮,用詞之浮夸,讓季寧思都有種老臉一紅的覺。剩下一分則是寄信的主要目的,他找張全宴討一樣作“澄心”的調料。
“澄心”,即“澄心鹽”,是一種地下井鹽結晶,到現在為止市面上還沒有公開流通,一直是廚壇不外傳的。
沒聽老東西提起過啊?張老頭有給他嗎?換我我才不給,讓他嘚瑟的。季寧思著信,心里想不通,打算直接去問。
走到門口,約聽見談的聲音。
“張叔,我知道,您家宴不想去的本原因是我和娉娉,但您畢竟是我的長輩,我還是想得到您的祝福,雖然娉娉以前的工作你看不上,但的人很好,我相信會是好妻子,也會把阿盛當親兒子對待……”
“胡說!我有說我不待見嗎?你們怎樣我可管不了,別往我上潑臟水……寧思那小姑娘就是我專門讓的機會,沒別的原因,不該這麼湮下去,就該站在人前大放彩!像師父一樣不可一世,蹬蹬鼻子就能飛上天!”
季寧思:“……”
從聲音來說,應該是張老頭和原叔。從容來說,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他爸要給他找個小后媽那個叨叨知道嗎?
就這麼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了會兒墻角,季寧思覺得蠻罪惡的,輕手輕腳退回到小廚房,尋思著他們聊完再去討論菜譜和信封的問題。
封人原知道他和李娉娉未來的路還有很長,把話說完就走了。
司機為封人原開車門,一上車,李娉娉就主握住他的手,“無論怎樣我都陪著你。”
封人原繃著的角總算松下來。
“我記得阿盛就在那棟樓,不去看看他嗎,你心里面其實也是想他的吧,你們父子就是誰也不放過誰。”李娉娉是個一眼看過去,腦子里就會蹦出溫婉倆字的人。
“不去,去什麼去,開車,當我沒生過這混賬兒子,從不主來看我,凈干些麻煩事,說些話能把人氣半死,還沒外人心,瞧瞧那個寧思,張叔看重的弟子,廚技沒話說,關鍵是別人會說話會來事啊,比那臭小子好幾百倍!將來他要找妻子,最好是寧思那樣的,比圈子里的省心……呃,我不是說你,快了,別放心上啊。”
“沒關系。”李娉娉笑容不減,“婷婷喜歡阿盛,你知道嗎?”
封人原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阿盛不知道婷婷是你妹妹。”
“年輕人的事,給他們自己去辦,你就別瞎心了。”李娉娉說,“況且你才見過那個什麼思的幾面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被人當踏板使。”
“我就是看面善,跟我們打道的人不太一樣,好了不說了,我們回家。”
……
“阿盛,你干嘛突然盛裝打扮啊,你這樣我有些怕。”顧才人瞧著封人盛對著穿鏡凹造型。
“算打扮嗎?就是去看看張爺爺,給他打個照面。”封人盛理了理領子,“晚飯你自己看著辦,不用等我。”
“不干,我也要去張爺家蹭飯!”
封人盛飛了個眼刀過來,“我爺爺和張爺爺是過命,他走的時候我把張爺爺當親的孝敬,我是有令加,跟你不一樣。”
顧才人不信,“你爸的車開走后,那個送餐盒的姑娘沒過多久也走了,你現在去誰也見不著。”
“見不著才好。”
……
要說封人盛口非心是的怪脾氣跟誰學的,張全宴不了干系。
爺孫倆往飯桌上一坐,慢條斯理邊吃邊聊。
“欸,我那舊友的小徒弟給你添麻煩了,當不了廚師長也是他歷練不夠。”張全宴說。
封人盛的腦海里一閃而過某人……后的師弟,“不麻煩,您老難得找我辦件事,最后也沒,我多有點責任在里面。”
隨后換了個話題:“那個季寧思的廚師,您認識?”
“嗯。”張全宴想到一事,說:“阿盛吶,你最近要是知道什麼薪水高的正經廚師工作可以告訴我一聲,季丫頭家里有困難,看能不能幫幫。”
“困難?”封人盛拉米飯的筷子一用力,不小心挑飛出幾粒米。
張全宴把季寧思家里人生病的況簡單介紹了下。
“嗯——,可以。”封人盛了潔的下,“您把的聯系方式給我,煙火劇組的食顧問還差一位,我讓我經紀人運作一下,不出意外,應該能聘上……對了,您再轉告一下,我這兒有個臨時助理的空位,看愿不愿意來,錢不是問題,工作容也簡單,只要不妨礙到我就行。”
兩爺子一拍腦袋,這事兒啊,就這麼給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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