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晚風習習。

司珩到云家接上云婳，兩人再回到王府已是戌時過半。

青桃燒好熱水，敲了敲主屋的門，輕聲云婳：“王妃，水備好了。”

云婳應了一聲走進湢室，青桃則從湢室小門進來，幫褪去衫，又將干凈的寢放在旁邊的架上。

湢室里水汽氤氳，云婳坐在霧氣里，恍若置縹緲云霧里的仙子。半偏著臉，幾縷微的發垂落在臉頰，雙手相捧做碗狀舀起一瓢水，再慢慢松開，彎眸看著水流從指間潺潺淌下，嫣紅的玫瑰花瓣黏在瑩白如玉的指上，平添了幾分昳麗的艷。

青桃笑著看向撥玩水的云婳，怕冷，又往浴桶里加了些熱水，隨口問：“王妃，用不用把書房的榻換寬敞一點的，要不您和王爺一起躺在上面太了。”

“等下！”云婳有些懵，甩掉手上的花瓣，細細想了一下青桃的話，不確定地問：“青桃，我和王爺一起躺在榻上了？”

青桃憨直地點點頭：“是啊，下午的時候您不是和王爺一起躺在榻上小憩的嗎？而且啊，那張單人的榻躺兩個人著實太，您當時都得側著，在王爺懷里才躺下。”

“我在殿下懷里？”云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

“是啊，您還抱著王爺脖子呢！”青桃回憶了一下，肯定地說。

云婳騰地紅了臉，腦中飛快閃過無數念頭。下午睡覺的時候到底都對司珩做了什麼啊？是做什麼不該做的夢了嘛，不然的話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青桃奇怪地問：“王妃您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而且醒來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躺在那兒，司珩還告訴，是自己走過去的呢！

云婳捧起水澆在發燙的臉上，心底苦惱地陣陣哀嘆，粼粼的水面映出一張緋發愁的芙蓉面。

這可如何是好？

云婳無力地倚在桶壁，雙眼無神地著梁上蒸騰的水汽兀自糾結。

忽然，眸一閃，自我安：說不定司珩也睡著了，本就不知道自己對他做了什麼。嗯，一定是這樣，他下午都沒提這些事，就一定是不知道！

云婳這樣一想，心里頓時舒坦不，俏麗的小臉出一豁然開朗的淺笑。

青桃撓撓頭，看著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舒眉展笑的云婳，雖然不知道在想什麼，卻知道跟著云婳一起開心地笑。

就像云婳告訴的那句話：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舒心，而舒心的前提是別自己糾結。

而云婳就是奉行了這一點，對于已經發生的事，既然無力改變，就不如多往好的方面想，哪怕是自我安，也能減很多無意義的糾結。

云婳又在水中泡了一會兒，才起穿。當走出湢室，看到斜倚在榻上神如常翻著書的司珩，又自我安了一番。

看吧，沒有一點異樣，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勾過他的脖子！

“傻樂什麼？”司珩放下書，起眼皮瞟了一眼暗自竊喜的云婳。

云婳當然不能告訴司珩自己在樂什麼，抿了抿，緩步走到床榻邊坐在司珩對面，慢慢彎起眼睛，掬著星子的杏目笑意嫣然：“為今日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高興。”

司珩角輕勾，語氣涼涼地說：“想不到王妃這般‘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是我們，我和殿下皆是這般。”云婳笑著看向司珩，糯的聲音中著堅定。

寒潭漆眸掠過一怔然，不知是因有人說他會憂國憂民，還是那簡單的“我們”二字。

“傻。”司珩抬手拍了一下云婳額頭，轉進湢室盥洗。

切，我們聰明著呢！

云婳對著司珩的背影悄悄做了個鬼臉，側往榻上一倒，懶洋洋地擺一個大字，又轱轆了兩下，才躺回到自己的枕頭上。一想到能幫到雍州災民就高興，笑呵呵地著帳頂晃了晃腳丫。

睡前久違的困意逐漸襲來，許是適應了又或者是累了，云婳沒等到司珩回來便沉沉進了夢鄉。

司珩盥洗完，掀開被子躺在云婳邊，有些驚訝地向睡著的人。起初還以為是在裝睡，便弓指輕輕敲在的眉心，見沒反應，就連眼睫都沒，這才相信是真睡著了。

司珩著酣睡溫甜的眉眼，抬手了白的臉頰，慢悠悠地勾起一側角，輕笑了一下，伏在耳畔，磁聲低語：“不給本王講故事了？”

***

翌日，暮四合，風寂月明。

司珩、蕭聿、張伯兵分三路分別去王家、祝家、柳家的糧倉，并約定搬完的米糧也各自運回府。

主要是米量眾多，后續若想一次運往雍州難度太大，如何躲過守城侍衛的盤查就是個問題。所以，穩妥起見還得分批運往雍州。若是分批運，那便放在各自府里運出的時候更方便些，也不會過于惹眼。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司珩一行趁著夜到了王家糧倉。

糧倉前四名王家守衛晃晃悠悠地閑聊著，其中一大高個神氣地對另一人道：“癩頭，你昨日休息，還不知道咱家老爺發了一筆橫財吧？”

被作癩頭的人從兜里撈出一把嗑，笑著分給幾人，好奇地問：“哥幾個給講講咋回事。”

大高個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指了指后的糧倉，豎起兩手指，語帶羨慕地說：“咱家老爺昨日將這庫里發霉的米全換好米了，再轉手一賣，輕松兩千兩進賬。”

除了癩頭以外的兩人因為昨夜也跟府里小廝門去搬米了，所以換米的事他們知道，但是沒想到能賺這麼多。

“大個，你咋知道這麼清楚？”幾人一下被吊起了胃口，圍著大高個納悶地問。

大高個咧一笑，道：“我妹夫不是在府里做賬房嘛，今晚上工前，他來我家吃飯，喝多了說的。”

“怪不得你一酒味呢，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你上工喝酒，非得打死你小子不可。”

“不，不，老爺現在可沒心思管咱們，我今晚來的時候看到老爺笑得那一個合不攏，扭著碩的子急沖沖地往簪花樓跑，估計呀又要納幾房小妾了，哈哈哈。”

幾人說笑著，渾然不覺有人靠近。直到兩個蒙著臉的黑影鬼魅般出現他們后，四人驚一聲，還沒看清就被打暈在地。

暮風和暮云解決了幾人后，暮云從大高個上取下糧倉的鑰匙，打開糧倉，眼是碼一摞一摞的袋米。

暮云翻查了幾袋，確認無誤之后，看向馬車的方向見司珩頷首，才揮手招來藏在暗的侍衛，將躺在地上的四人抬走后，領著侍衛們迅速有序地將米搬上板車。

暮風站在一旁記錄數量，按司珩的吩咐，確保將王廣才從司蒙那換來的好米一袋不多一袋不地全部搬完。

約莫過了兩刻鐘，暮風走到馬車邊，躬道：“王爺，都已搬完。”

恰在此時，兩枚紅煙火綻放在靜謐夜空，正是柳家和祝家糧倉的方向。

司珩抬頭看了一眼，心知去柳家和祝家的人也得手了，遂對暮風道：“派人繼續盯著柳家、王家、祝家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