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并未聽到心中對皇后的任何抱怨,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服下了墮胎藥。
是皇后的人,皇后要為己所用,卻不會讓誕下東宮的子嗣,哪怕本沒有承寵,以防萬一,墮胎藥也必須要喝。
太子下眸中戾氣,良久之后,冷聲吩咐:“將人帶回承殿。”
……
云葵做了一個夢。
準備來說應該是看到了一個夢。
夢中是硝煙彌漫流漂杵的戰場,漫天飛箭如雨,直直向馬背上一名著玄黑鐵甲的將軍。
萬箭穿心,只在一剎。
馬上的將軍滿浴,轟然一聲倒地,霎時間鮮四濺、塵土飛揚,耳邊哭喊聲、歡呼聲、廝殺聲和兵接聲一團。
混之中,云葵看到了那倒地之人的臉。
再睜開眼時,目是昏黃的燈,也許是長久沒有接燭,眼眶有些酸,待眨眼緩了緩,才看清頭頂竟是寶藍金蝠紋的帳頂。
竟是太子的寢殿!
云葵努力回憶著昏迷前發生的一切,被太子趕出大殿,退到廊下,那纏擾了一整日的腹痛再被寒風一激,來得愈發氣勢洶洶,疼出了一冷汗,最后實在不住,暈了過去。
哦對,暈倒前好像還砸了個人。
云葵盯著帳頂,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待調整過呼吸,才緩緩偏頭,看向側。
果然,不睡在太子的床榻,還睡在了太子枕邊。
第18章
所以,是太子救回來的嗎?
帷幔中微弱的燭影浮,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廓,高鼻薄,下頜冷,像暗夜中一柄散發著寒芒的劍,哪怕只這般靜靜地躺著,周氣場依舊帶著強烈的迫,讓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云葵想到了夢里被萬箭穿心的太子殿下,縱使面前刀劍影橫飛,也始終是個旁觀者,知道這是旁人的夢境,卻不清楚是誰,竟然連夢中都是太子戰死沙場的景。
難道是太子自己的夢?
誠然,與太子并無任何分可言,甚至還很怕他,生怕哪日伺候不周要被死,可當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以那種慘烈腥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時,應該沒有人能做到無于衷吧。
不知看了多久,再等回過神來,男人已經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他從云葵的心聲中知到那個夢。
可那個夢并不是他的。
只能說,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太多,做夢都想讓他死。
在過度驚嚇的目中,太子盯著的眼睛,沉沉開口:“你與孤共寢,今日是第三晚,你比任何人都有機會取走孤的命,為何不手?”
又是死亡提問。
云葵下意識咬了咬:“奴婢不敢。”
難道他已經發現了屋里那些藥和銀錢?
那為何還要救?
還是說,他從一開始就從未信任過誰,以為所有人都不懷好意?
云葵也不知如何自辯,畢竟皇后的藥拒絕不得,而那些藥和銀票切切實實都在的寢屋。
倘若意志堅定,應該第一時間喊人抓細,而不是任由那些好塞進自己手里。
不知要不要跪下請罪,子卻像是被他冰冷的目凍住,抖不止,竟無力起。
“不敢?”太子冷笑一聲,“你給孤喂藥時,膽子不是大?”
「誰讓皇后娘娘給的賞賜太多,我才鋌而走險的好不好?」
況且……
“奴婢雖大膽,可給殿下侍藥也是想要救殿下,從未想過加害殿下!”保證道。
太子盯著,黑沉的眸著審視:“倘若刺殺孤對你來說輕而易舉,而旁人許的條件又足夠人,你愿意在這東宮提心吊膽地活著,還是殺了孤,從此高枕無憂,一生富貴?”
云葵被他低沉冷冽的音攝住,怯生生地抬起頭,目無意間掃過他襟下紗布繃的口,再往上是凌厲飽滿的結,流暢清晰的下頜,薄而潤的瓣……忍不住滾了滾嚨。
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閃過一些畫面,太子夢中的,畫冊里的,湯泉宮浴池中的,還有想象中用藥油慢慢抹過的……
云葵臉頰暈開兩朵紅云。
太子冷喝:“孤在問你話。”
云葵不知是張還是什麼,腦袋暈乎乎的。
對了,方才太子說了一長串兒的話,注意他不停翕的瓣,竟沒留意他說了什麼!
啊啊啊啊死了死了!
太子:……
云葵哭無淚,額頭往床褥上一砸,五投地地跪下來,“殿下,奴婢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宮,只想守著眼前一畝三分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從未想過害人,請殿下明鑒!”
太子冷冷低笑著,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冰涼的刀刃抬起下,“要麼你來殺孤,要麼孤殺了你,如何?”
云葵渾抖若篩糠,話都說不利索,“殿……殿下饒命……”
太子道:“既然你不想死,那就來殺孤,殺了孤,自有人保你榮華富貴。”
他甚至好心地將匕首塞到了手里。
云葵握住匕首的手掌抖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我是不是遇到神經病了……」
“奴婢雖在尚膳監當過差,可連只都沒殺過,更不敢殺人,殿下饒了奴婢吧……”
太子卻不依不饒:“刀在你手中,孤重傷,手無縛之力,你可以為所為。”
「還手無縛之力,騙鬼呢!敢不敢亮出一給我看一眼?」
云葵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卻還是一副畏模樣,“奴婢不敢,殿下如若非要有人來殺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奴婢沒這個本事……”
太子道:“孤只愿意給你機會。”
云葵:“……”
不知道那些要毒害太子的人聽到這話會有多高興,而甚至可以坐地起價……
眨了眨眼,膽大包天道:“奴婢當真可以為所為,殿下當真不還手?”
太子角淡淡勾起:“你可以試試。”
橫豎是逃不過去了,云葵攥了攥刀柄,“那……殿下可否把眼睛閉上?”
太子眸微暗,微不可察地閃過一危險氣息,隨即似笑非笑地應了:“好。”
極輕的咬字,尾音微微上揚,聽上去竟有幾分愉悅,好似隨時歡迎的匕首。
云葵張得呼吸加快,腦海中嗡嗡作響,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太子玄綾寬袖下的手臂,此刻青筋凸顯,仿佛盯獵的猛,只要對方有任何輕舉妄,猛立刻就能反撲上去,將獵撕得碎。
云葵手抖了一下,丟下匕首,眼疾手快地跳下床,就要朝殿外飛奔逃去。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才踏出去兩步,后便響起一道幽沉低啞的嗓音——
“又想跑?”
侍藥的那晚,就是得了十兩黃金的賞賜后,悄悄跑沒了人影。
云葵閉著眼睛,哭唧唧地轉過,“殿下……”
“啪嗒”一聲,匕首被扔在的面前。
云葵肝膽俱。
頭頂隨即傳來一聲戲謔的輕笑,余瞥見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掌隨意地拍了拍床褥,男人低沉磁的嗓音鼓著耳,“上床。”
云葵驚喜之余,又不敢不警惕,還是埋低了頭說道:“奴婢不敢……”
太子面不霽,語氣便往下沉了沉:“孤讓你上來。”
云葵嚇得肩膀一抖,“殿下饒了奴婢吧……”
然而這句并沒有得到太子的回應,只覺得脖頸風陣陣,周空氣凝結了冰。
方才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腳比腦子快,竟然膽敢騙太子閉上眼睛,從人家眼皮子底下鉆出去了!
此刻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真的該死。
但太子殿下讓上床……
云葵不再多想,把地上的匕首扔出去老遠,然后立刻竄起,用平生最麻利的速度爬進紫檀木床側,飛快地著被角躺下。
待平復了張的呼吸,才討好地看向枕畔,“殿下,奴婢上來了。”
太子凝視片刻,冷聲吩咐:“轉過去。”
不用被著拿刀捅太子,云葵大大松口氣,乖乖順順地轉過。
良久之后,聽到后微沉的呼吸聲,男人緩緩靠近,溫熱的軀慢慢上后背。
云葵心口撲通撲通跳,暗暗慶幸自己穿了寢,不至于太過狼狽,等等……寢?
不是暈倒在湯泉宮麼,這寢是太子命人幫換的嗎?
云葵下意識了小腹,那里溫溫熱熱的,方才站在廊下時的疼痛已然消散了。
抿抿,輕聲開口:“謝殿下救命之恩,殿下是個好人。”
太子心中冷笑。
這世上說他是個好人的,也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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