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相親，觀小曲說介紹來的男方，在度假村有個小作坊，制作加工年糕，繼承祖輩的傳統工藝，在菜場超市及各大餐飲店有極好的口碑，年收頗，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又恰好比錢蓓大一歲。

“個戶？年輕又多金？”錢蓓抓時間，趕在約會之前，沖到便利店一面采購日常用品，一面了解今天上午要見面的第二位相親對象。

翻看觀小曲手機里保存的這位關先生的照片及資料，兩眼一亮：“嚯！一米八的個子，帥小伙啊！”轉念一想，又似乎有哪里不對勁，疑地問：“條件這麼好，二十七歲還沒朋友？”

“唔。”觀小曲在便利店買了關東煮，湊長桌那頭吃著串串香，頭也不抬地應了個聲。

“沒道理呀！”錢蓓狐疑，飛快地買好東西，拎著袋子湊到他邊，“這位關先生是不是有什麼疾？”

“噗！咳、咳……“觀小曲嗆著了，著面巾紙，“別瞎猜！據我了解，這位關先生格比較向，做事刻板，以前談過幾個對象，方嫌他不解趣，是個很無聊的人，就跟他分手了。”

“木訥？”不開竅的木魚疙瘩？跟這種人相的確是悶了點，不過錢蓓不介意，“一米八的個子，比猴子高半個頭呢！”不錯不錯。

“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出了便利店，觀小曲又陪回工作室擱下大包小包的東西，“現在九點二十五分。”

不用人幫忙，錢蓓使大力一個人就把沉甸甸的幾包東西拎到了二樓，噔噔噔沖下樓梯，急道：“那還等什麼，趕走呀。”

“你……”觀小曲上下打量，“你就穿這運服去？”

噔噔噔，錢蓓又沖回二樓，不像別的孩子還要打扮很久，只花了三分鐘，立馬換了一便服，飛快下樓來，干脆利落道：“走！”

Ｔ恤加外套，搭配牛仔、球鞋……

“你換的服跟之前那套比，也沒好到哪兒去。”觀小曲腦門子掛黑線：相親哪，居然穿這麼隨便？

“走走走！”錢蓓覺得：穿服嘛，講究的是輕松、舒適，休閑便服或者運款，簡單利落的，是的最，習慣自然了，也沒覺得哪里不好。

“別挑三揀四，都快來不及了。”拉著觀小曲沖到大街上，風風火火地邊走邊問：“相親地點安排在哪里？”

觀小曲突然沖眼：“老地方，浪漫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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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整。

第二位相親對象，準點到達“浪漫在線”西餐廳，落座，點餐，抬手一看表：約定時間已超出三分又十八秒，方還沒到。

十點零四分，錢蓓風風火火趕到了餐廳，這回是單刀赴約，把個說的觀小曲晾在了景山公園里。

“關先生？”九點半，西餐廳才剛剛開門營業，十點多，店里客人只有一位，錢蓓一眼看到只一人坐在餐廳里等候著的相親對象，真人跟照片別無二致，上前，微笑，禮貌地手打招呼：“你好，我是……”

“錢小姐！”關先生不茍言笑，低頭看看手表，再抬頭看：“你遲到了四分二十七秒。”

笑容僵在臉上，錢蓓有些尷尬，“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一下。”

關先生這才緩和一下臉，手握了握的手，“坐。”

錢蓓與他面對面坐著，后背繃，腰桿坐得筆直，目在這位關先生臉上飛快一掃，心里就打鼓：這人不是木訥，而是刻板嚴謹，還不到三十歲就跟個教授老古板似的，當真無趣得很。

“不知道錢小姐吃什麼，”關先生紋不地坐著，“我幫你點了這家餐廳的幾樣招牌菜。”

不知道喜歡吃什麼，還擅自點了餐？這是個大男人主義啊，習慣掌握主權，自己做主安排好一切，讓友乖乖聽話、一切順從他就是了。

“那個……”錢蓓很不自在，后背都開始僵了，勉強出笑容，“能不能讓這家餐廳的主廚，親自來上招牌菜？”

“可以。”在人面前主導一切，展示能力，這也是關先生的做事風格，這就打了個響指，招來侍應生，吩咐了幾句。

十分鐘不到，一個胖胖的影推著餐車出來，在侍應生的引領下，來到客人這一桌。

“二位，這是本餐廳特牛排，上面金黃的，是本人獨家方特調的佐料，增加牛排的爽勁，客人您聞聞這香味……”方大廚親自來為客人上菜，一面熱介紹餐廳招牌菜，一面將牛排端上桌，開了瓶紅酒，給客人斟上，端著笑臉，服務周到，還不忘觀察一下客人的反應。

稍稍抬眼，正在斟酒的方大廚和這桌其中一位客人的視線，對了個正著，那位客人笑著沖他揮揮手：“嗨，方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咕咚咕咚！方大廚兩手一抖，整瓶紅酒猛一下往高腳酒杯里倒，酒水很快就溢了出來，灑到餐桌上，白凈的桌布又糟蹋了一塊。

“錢、錢錢錢錢……錢小姐？！”方大廚臉上胖嘟嘟的哆嗦了一下，驚般往后倒退一大步，圓不再，熱不再，當著客人的面，他居然飛快轉，落荒而逃。

侍應生傻眼，半晌才回過神，忙欠賠禮，里一疊聲的“對不住”。

“這位胖乖胖乖的大廚，膽子恁小？”錢蓓使壞，“出來見客人還驚了？要不要去行天宮找師父收驚？”

“你們經理來！”關先生脾氣大，還跟人較真了，嚇得侍應生臉都青了，一個勁地賠禮道歉。

“別呀！”錢蓓也嚇了一跳，“把盤子挪過去，換一桌干凈的地兒就行了。”

換了餐桌，桌布還是白白凈凈的，關先生卻臭了張臉，心很不好，看錢蓓十分愉快地持刀叉用牛排，他卻默不作聲地盯住了。

“你怎麼不吃呀？”錢蓓抬頭時，正好對上他嚴肅審視的目，覺自己渾上下都被Ｘ線掃了一遍，越發不自在。

“錢小姐，我得把話說在前頭——”關先生一本正經地說，“結婚后，你每月的收必須上，由我保管，家里日常支出，按月分配，你要買什麼，必須跟我報備。”

“嘎？！”錢蓓手持刀叉，呆愣在那里，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還有，”關先生非常嚴肅地說，“我是家里的獨生子，香火延續，傳宗接代是重中之重！你嫁過來之后，不僅要孝順婆婆，也要爭氣，讓老人家早日抱上孫子。”

“等、等等……”這不是霸道總裁，而是村里老一輩傳統思想浸下的古板產，把生兒生的責任都單方面推給了媳婦，婆婆和丈夫是一個鼻孔出氣：生不出兒子就怪你，怪你肚子不爭氣！

這不科學！生兒生的決定因素，歸在男方的“種子”……等等，怎麼被繞進去了，干嘛想這個問題？

“另外，”關先生自顧自地說，“我剛才觀察你走路的姿態，太不穩重，人就該守本分，走路靠墻跟……”

“等等！關先生，你先聽我說……”

“錢小姐，男人說話的時候，人不能！另外……”

錢蓓看著他的一開一合，兩手一點點用力，握了刀叉，吸氣、吐氣，再吸氣、吐氣……忍耐！一定要忍耐！！

“另外，你的屁不夠大，生孩子就要屁大的才好……”

深、深吸氣！忍耐、忍耐啊啊啊……

“結婚前，你先增，我媽說人有點，壯實點，持家務才夠力氣……”

忍、忍、忍……忍不住了！

錢蓓手里刀叉往下猛力一拍，沖口噴：“你大爺的！老子祝你魂穿古代小腳人上，天天背誦三從四德……”

這一掌拍得用力過猛，餐桌整個傾斜……

乒哩乓啷——！

巨大聲響驚得經理、侍應生，甚至方大廚都跑了出來，一看，好家伙，餐桌整個翻砸在地上，桌布上五六的，染得更加絢麗斑斕，還有那塊吃了一小半的牛排，趴在桌布最顯眼，明晃晃的刀叉豎在牛排上……

餐廳里一陣慌，那位關先生倒是還木然呆坐在原位，像是魂飛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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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場相親，失敗。

于是，第三場相親也在當天接踵而至，觀小曲馬不停蹄地繼續說介紹，錢蓓馬不停蹄地繼續趕去相親。

時間：中午十二點；地點：浪漫在線。

這一次，相親只持續了短短三分鐘，觀小曲就接到了結盟隊友的來電消息，就兩字：不行！

“怎麼不行了？”他問。

“那人有狐臭，我實在憋不住氣。”答。

“……”他認命地翻找下一個候選人資料，爭分奪秒地聯系對方。

幾個小時后——

第四場相親，開始。

觀小曲在景山公園里獨自徘徊，提心吊膽地等待著消息，忽然，手機鈴響，他反狀地按拇指，屏息接聽：

“喬家婆嗎？”

方大廚的聲音傳來，帶著哭腔切切央求：“算我求你了，能別讓再來我們餐廳相親了嗎？這都上演全武行了，砸場子都沒兇悍哪！再這樣下去，我們餐廳都保不住了！你行行好，趕帶走吧！趕的！！”

又怎麼了？好端端相個親，怎麼就全武行了？

觀小曲焦頭爛額，撥了一通電話過去：“隊友，方先生托我問你——你是去相親的，還是去砸人場子的？”

“你別跟我提這事，一提我就來氣！”手機那頭，錢蓓一聲吼：“那混蛋他想我！我沒踹得他終生當不了‘舉人’斷子絕孫，已經是腳下留了！”

“……”好吧，這還真不能怪。觀小曲悶頭再翻手機里留檔的那些單汪的資料，繼續努力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錢蓓不是在趕往相親的路上，就是在相親見面的過程當中。

一次又一次，仍是以失敗告終。

到了晚十一點，第N場相親進行式！

觀小曲就坐在了離西餐廳不遠的石拱橋上，看著橋下淙淙流水，心有戚戚然：這一次再不功，他索投河去！

蒼天啊，為什麼就讓他上這麼個豬隊友？世上還有比他更倒霉的人麼？

坐在橋頭，照著水中倒影，他又開始“發病”了，戲蟲上，演一出黛玉顧影自憐，兀自楚楚可憐著呢，就見西餐廳那頭沖出個人，悉的影，正是錢蓓。

完了完了，又搞砸了？看急急跑過來，他哭無淚，仰頭天去。

“隊友！”錢蓓興沖沖跑過來，急急拽他，“那位、那位高先生，他讓你過去。”

“啊？”找他過去干什麼？觀小曲提心吊膽地問：“你、你把人揍殘了？”所以找他過去料理善后？

“說什麼呢？”錢蓓難得紅了臉，“那位高先生好的，對我客客氣氣的，聊了一會兒，他說要找你說幾句話，我看……這事大抵能了。”

“真的？！”猛一下蹦起，他開心興得猶如中了伍仟萬大獎的彩票，“我這就去！你在這兒等著，等我帶好消息回來。”話落，忙不迭沖向西餐廳。

餐廳門口站著個人，胖乖胖乖的，一見觀小曲自個過來了，這人只差沒給他跪下了：“兄弟，我錯了、我錯了！這一天一夜的，我都在水深火熱之中啊！明天、明天！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觀小曲嚇了一跳，定睛看：“方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麼？”方大廚真給他跪下了：“錢小姐威武霸氣，咱這兒廟小，供不了這麼大一尊瘟神……不不不，神佛！佛爺！可別真砸了我糊口的地兒，明兒，就別讓來這兒了，我給燒一炷高香誠心拜拜還不嗎？”

這人真是急瘋了，說話語無倫次的。

觀小曲好不容易擺大廚的糾纏，進了餐廳一看，那位高先生正笑著沖他招手呢。

“喬……大壯是吧？”高先生兩眼笑瞇瞇，等喬家婆過來坐到他面前，他就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辛苦了，你要是早點跟我說開了，這事不就簡單多了？”

“高先生您的意思是……”觀小曲聽不明白。

“那位錢倍兒多小姐是吧？”高先生握住喬家婆的手不肯松開，“橫看豎看，都像個男人呀！”

“……”關于這一點，完全無法反駁人家，觀小曲額頭冒了冷汗。

“我想了想，既然要找個男人，那麼——”高先生不僅握著他的手，還用手指頭起他的手背來，急不可耐地說：“那我還不如找你！你看你，模樣兒俏，大眼兒水靈，還有這手，白璧無瑕……”

哐當！觀小曲屁底下的椅子沒坐穩，整個人摔到餐桌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