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森同居了。

羅零一荒廢了整個下午，站在周森臥室的大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很大的莊園，心里不踏實。

周森的房子很大，但除了王嫂，幾乎沒有傭人。

王嫂每天下午五點會做好飯放在冰箱里，周森回來自己熱一下就可以吃。

他習慣獨居，偌大的屋子里家也沒多，都是很沉悶的黑，就像后的臥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小型書柜之外，什麼東西都沒了，連個電視都沒有，桌椅也沒有。

晚上，周森回來的時候，羅零一還是保持著之前的作沒變化。

回過頭看著他，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子口袋出手機，幾秒鐘后電話接通。

“明早送個梳妝臺來。”

他對電話那頭的人吩咐了一句，便掛斷電話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說：“在瞧什麼呢？”

羅零一的手輕輕拂過干凈的窗面：“在看你什麼時候回來。”

周森莞爾：“我都回來了，你現在又在瞧什麼？”

“在看窗戶。”羅零一回過頭睨著窗戶，外面已經黑了，只有宅子門口閃爍的紅，昭示著那里隨時有人看守，安全，卻又著無法言說的危險。

周森站起來走到邊，雙手抄兜淡淡道：“防彈玻璃，安心睡吧，死不了。”

羅零一有點臉紅，大概是因為那個“睡”字，他多猜到一點。

“怕我把你怎麼樣嗎？”他低聲問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有些微的沙啞。

羅零一轉過朝門口走：“你還沒吃飯，王嫂做好了飯，我去熱給你吃。”

周森回頭注視著的背影，抬手挲了一下下。

飯菜很簡單，兩菜一湯，清淡的菜，白粥，海米油菜，清炒白菜，所有東西擺上桌，簡直就是清心寡的代表。

周森坐到餐廳的椅子上，他已經褪去了那總是無懈可擊的黑西裝，只穿著寬松的針織衫和舒適的黑居家子。

他仍然帶著眼鏡，鏡片有些厚度，度數應該不低，也不知戴眼鏡會不會影響他武。

羅零一迅速回神，到底在胡思想些什麼。

“吃吧，我吃得比較清淡，你可能不習慣，明天我讓王嫂多炒幾個菜。”

周森遞給羅零一筷子，羅零一寵若驚地接過來，周森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無名指上的鉆戒，輕聲細語地說：“當然，如果你會煮飯，你也可以自己煮。”

羅零一有點意外，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可以。”他彎著角說，“為什麼不可以？”

也許是因為常常被拒絕，所以不管做什麼都不小心翼翼，也許是因為從小寄人籬下，所以一舉一都非常謹慎。

羅零一總是這樣，小心謹慎地活著。

低頭喝粥，沉聲說：“以前姑姑不讓我家里的任何東西。”

周森抬眼瞟了瞟，低頭吃飯，沒有看他，兩人都沒再言語。

一頓飯安靜地吃完，在羅零一要去洗碗的時候，周森輕飄飄地說了句：“放到廚房就行，明早王嫂會來洗，今后你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不用覺得會麻煩到誰，這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在這里做什麼。”

多年之后，羅零一一直記得周森這句話。

其實，和叢容的時候，他不止一次說過，一定會給一個自己的家。

從小到大，因為父母早逝，羅零一過得無比不安。

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可是，小時候寄養在姑姑家，長大了住在學校，犯了罪住在監獄，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容得了久留，也沒有任何地方屬于。

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在告訴：你得走。

萬萬沒想到，在出獄之后，在以為世界都塌了之后，有個人告訴，從現在開始，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在這里做什麼。

羅零一有點討厭現在的自己，好像太脆弱了。

一直是堅強的，從頭到尾。

可為什麼遇見周森之后，的眼淚就多起來了呢。

這些日子以來，掉的眼淚，真是比前二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哭什麼？”

周森走到邊，將摟進懷里，大手輕輕拍著的背，雖然沒有任何勸的話，可卻讓非常容。

縱容自己靠在了他懷里，依偎著他瘦的膛，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一刻的安全，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的。

真奇怪，那樣的幸福與安穩，在任何看上去很好的人上沒找到，在看上去是個壞人的周森上，卻找到了。

大概……人生總是這樣充滿意外。

念書時讀過一本書。

張玲在里面說“尋找，尋找，尋找……只想找一個在我失意時，可以承我的眼淚，在我快樂時，可以讓我咬一口的肩膀”

……覺得那種心，大概就如現在這般。

**

陳氏集團的工作其實很清閑。

就像陳軍說的，陳氏目前雖然陷到一些危機里，但養一個只拿工資不干活的閑人還是養得起的。

周森的辦公室很大，有個隔間，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外面和他的臥室一樣，都有個很大的落地窗，因為樓很高，站在窗前朝外看，會讓人有些暈眩。

“那是因為你有恐高癥。”周森來到邊不咸不淡地說著，甚至惡劣地挑起角，“你說我要是把窗戶打開你會怎麼樣？”

羅零一立刻嚇得退后好幾步，不悅地看著他。

現在的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那個只有兩三件服來回換著穿的拮據孩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站在這里的，是有著漂亮的臉蛋，好的材，以及著香奈兒套裝的人。

唯一不變的，是臉上那份防備與孤傲。

很難見到這樣的異類，孤傲大多用來形容男人，可放在這樣的人上，卻也意外的合適。

便是那樣，有些冷艷，單薄的站在那，孤孤單單的，盡管貧窮、還有過糟糕的經歷，但他眉宇間仍然存有的驕傲。

歲月和社會的折磨，只是耽誤了，但沒有毀掉，這簡直太可貴了。

“其實我很羨慕。”周森看了好一會，淡淡地說，“也很佩服你。”

羅零一驚訝地著他。

周森了的頭，像個慨的長輩。

“經歷過那些事，你還可以保護住你那顆心，真的很讓人佩服。”他勾一笑，自嘲道，“而我，只是為了一個信念，為了找到一個能讓自己停下來的理由，才踏上這條不論生死都必須有個結果的路。但是很憾，我到現在還沒找到那個理由，而悲哀的是，我已經開始疲倦了。”

羅零一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他的話聽不太懂，此時此刻，能回答的，似乎也會有一句話。

握住了他的手，低著頭說：“你做的很好。”

周森訝然地注視著，心想，也許這就是他一開始為什麼會對抱有一仁慈，后來又為什麼與糾纏不斷。

站在他邊，即便再糟糕的心，也會緩和一些，因為他知道，很需要他。

他不能被任何人打敗。

周森抱住了，下抵在頭上挲著，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打開，那人很沒禮貌，不敲門，也沒事先通知，在整個陳氏集團敢這麼做的，除了陳軍之外，就只有陳兵了。

來的人正是陳兵。

“哎呀，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陳兵怪氣地說。

自從上次的貨出了事，陳兵和周森之間就一直存有芥。

鬼都能看出來他懷疑周森，現在是百分之百不信任他了，但沒辦法，他上面還有更大一級，只要陳軍一天沒否認周森，他對一切，都仍然有知權。

“森哥倒是有閑雅致和嫂子在這談說，我這邊就忙得要死要活，條子那邊得，我們折的幾個人眼看著就要招了，森哥也不想想辦法？”陳兵也不顧羅零一還在這，直接就說了來的目的。

周森放開羅零一，點了雪茄說：“你先出去。”

羅零一二話不說就要走，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這種黑暗的利益鏈條，一個字都不想聽。

但是顯然，陳兵并不允許置事外。

“森哥這是怕嫂子攙和進來？那你還真是沒有把嫂子當自己人啊。”陳兵拽住了要走的羅零一，狠地笑道，“嫂子不生氣嗎？森哥把你當外人呢。不過沒關系，我來給你做主，前陣子海關扣了咱們一批貨，森哥現在正在調查，你說會是誰呢？”

周森了口雪茄，瞇眼瞧著羅零一，羅零一知道，他的意思是，接下來需要自己應付了。

他已經讓離開，沒走，也便不能再多說什麼，總得學會如果在冰尖上行走。

羅零一慢慢出一個笑容，眨著大眼睛說：“哪里，我不太懂這個，什麼的，要是玩三國殺，我肯定能幫你找出來。”

陳兵的表僵了一下。

羅零一回自己的手臂，憾地說：“但是現實里，我的智商估計還不夠用。我去給你們倒點水，你們先聊。”說完，再次抬腳離開，這次陳兵沒阻攔。

但是，看得出來，陳兵對的恨意，一點都不于對周森。

辦公室外的茶水間里，只有羅零一一個人。

靠在流理臺邊泡茶，額頭開始滲出汗珠。

無法想象，周森是如何每天生活在這樣大的力之下的，想起吳放，也許，周森也想像吳放那樣，可以走到哪里都拿出自己的警證，讓他們都知道，我周森不是什麼邊緣人，不是什麼惡魔，更不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壞蛋，我是警察。

手機震了一下，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監控和其他人后，取出手機，是吳放發來的簡訊，一個簡單的時間和地點，沒有其他的字。

羅零一慢慢收起手機，端著泡好的茶走向辦公室。

那扇雕花紅木門，好像有千斤重，在的心上和周森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