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嶼出現在紐約是為了安平的合作案，等合作案收尾結束，合同簽訂完，他自然也要回江城，剛巧和江嘉年的行程安排一致。

江嘉年初時還想著，反正是不同時間定的航班，很大可能不是同一班飛機，所以不用糾結太多，誰知到了機場候機時才發現，林寒嶼到紐約之前就讓公司的人專門定了和同次的航班。

坐在候機室里，兩人都沒什麼事做，卻也只是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明明他們過去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不管是跟工作有關的還是無關的，總能相談甚歡。

江嘉年還好，是不想說什麼，沒心思去和他對話，害怕自己再靠近他，等他和許歡舉辦婚禮時會更難過，更傷，所以盡可能逃避，不再靠近他，避免加深。

林寒嶼就不一樣了，他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要挽回，想解釋清楚一切，所以千方百計地找機會和說話，但每次他要開口的時候，總是用一些不經意地小作打斷他，比如拿出手機似乎要打電話，等他閉之后又放下，比如拿出筆記本突然打開視頻，阻止他的聲音響起。

林寒嶼不是傻子，這樣的反應他很清楚是因為什麼，所以當開始登機，終于有機會和說上一兩句話的時候，他便語氣急切道：“嘉年，其實你不用這麼避諱跟我接，我和歡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只要你愿意，我們隨時可以……”

江嘉年看向他：“隨時可以怎樣？”是在問他，可本沒給他回答的機會，“林董，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你們是未婚夫妻，為什麼只要一個外人愿意，你就隨時可以做什麼？”

咄咄人的言語，每一個字都讓林寒嶼無地自容。的確，那是他的錯誤，一早開始他就不該接許歡，否則也不會于這種焦灼的局面。

現在就坦白自己已經不打算和許歡結婚，在江嘉年眼里肯定會變非常花心的渣男，都答應了要結婚還要反悔，置生的面子于何地？本來就不怎麼青睞他，如果還被這樣想，那他豈不是更沒機會了。

心復雜地遲疑了許久，林寒嶼勉強笑了一下說：“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不希我和的事對我們之間的相有過多影響，你能明白嗎？”走進機艙，他無視空姐，努力解釋道，“嘉年，我不希你因為知道我可能要和別人結婚，就萬分不敢跟我接，你對我的態度轉變太劇烈了，我接不了。”

按照登機牌上的座位號坐好，兩人是挨著的位置，落座時正好聽完林寒嶼的話。

莫名的，覺得心里有點不舒服，他說自己的態度轉變讓他不能接，可他宣布要和許歡結婚的時候有沒有問過能不能接的了？

眼眶發熱，為了不讓自己的丑態暴，江嘉年拒絕再跟林寒嶼對話，靠到椅背上就開始閉目養神，仿佛睡著了一樣，什麼空姐廣播機長廣播都沒心思去聽，未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基本上就只有和林寒嶼相，這樣的機會在過去求之不得，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然而，似乎還是高估了自己，林寒嶼之于的意義，在別的男人出現時，或許會被遮掩一點，顧不上那麼多，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才猛然發現，這個男人哪怕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靠在那安靜地和相，心里面就沒辦法忽視對方。

以為做好了打算后再次和他見面就可以管理好自己的緒，可是太過異想天開，甚至聽見他的呼吸聲都有些不了。

空姐慢慢開始客艙服務，兩人坐在飛機上，喜歡喝什麼，需不需要毯子，林寒嶼全都清清楚楚，本不需要開口，他就可以把的一切安排妥當。

頭等艙的餐點還不錯，他要的也都是比較喜歡的，可看著小桌板上的食，一點點塞進里，明明該覺得幸福味，卻形同嚼蠟。

林寒嶼王者的視線一直很溫，甚至帶著些小心翼翼，他發覺吃得不高興就放下自己的刀叉聲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味道不合口？是我記錯了嗎，我記得你喜歡吃這些。”他十分疚道，“如果是我記錯了，我跟你道歉，是我擅作主張，讓你難了。”

我跟你道歉，是我擅作主張，讓你難了。

這樣一句話說得江嘉年直接紅了眼圈，眼淚險些就掉下來。

不是脆弱，而是這語句仿佛是對他那天突兀地宣布結婚的事致歉，心里到底還是有他，畢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想要三兩天忘記怎麼可能？

飛機稍稍顛簸了一下，江嘉年渾一激靈，眼淚就掉了下來，啪嗒一下落在手背上，林寒嶼正好瞧見。

他怔了許久，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掉眼淚，他記憶里那個江嘉年好像是無堅不摧的，哪怕是別人再如何針對，也總能自信地解決一切麻煩，如果說其他人是水做的，那江嘉年就是水泥做的，里里外外都堅強又特別。

相信如果江嘉年知道自己在林寒嶼心里是水泥做的，估計會哭得更傷心，幸好現在不知道，所以只是小掉眼淚，很快就抹掉，恢復了正常。

“眼睛里進東西了，不舒服。”倉促地解釋了一下，就開始猛吃東西，好像這樣占用了，林寒嶼就不會再跟說話了一樣。

事實上，的確算是了解對方，在開始快速吃東西之后，林寒嶼真的沒有打攪，只是在一邊安靜地偶爾遞上來紙巾，或者送上水杯。

當一餐結束，空姐收走了餐盤和垃圾之后，他才低了聲音開口，帶著回憶的語氣說：“我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出差，坐飛機的時候你總會睡覺，就靠在我肩上。”想起那些，他心就不錯，不自彎起角道，“你現在也可以那樣，不用考慮太多。我的肩膀永遠為你留著，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靠過來。”

這算是暗里表白，若是換做以前，江嘉年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靠在他肩上，可惜他現在背負著一個未婚夫的份，給予他的反應，除了無于衷，還是無于衷。

也只能是無于衷。

最后喝了一口水，來空姐還了水杯，收起桌板，江嘉年靠到椅背上遠離邊的男人，側過頭閉上眼，裝作睡著了。

林寒嶼凝視，好看的眸子里滿是失落，他雙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許久之后才紅著眼睛轉開了臉。

他真的真的很希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哪怕他們不能在一起，也不要像現在這樣難以相。他想變回來，即便知道很難，可他還是想變回來。

飛機要飛行十幾個小時。

從早到晚。

江嘉年還是那個有恐飛癥的江嘉年，在飛機遇到氣流顛簸時依然會從裝睡里驚醒過來，攥著座位扶手忍恐懼。

林寒嶼本無心去睡，他幾乎一直看著，自然也將的突變看在眼里。

“做噩夢了嗎？”他快速說了一聲，下意識抓住了的手，希不要用扶手傷害自己。他干燥穩定的手也給帶來了不小安，遲疑地看向邊，對上他的視線，他眼底倒映著的影，那樣專注，仿佛除了誰也沒有，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好了。

如果是真的，那該多好。

可惜了。

這是要為別人丈夫的男人，這樣的行為和人人喊打的小三沒區別。

強裝鎮定，江嘉年努力地把手從林寒嶼那里收回來，林寒嶼看著即便害怕還是要遠離自己，整顆心都被碾碎了一樣，幾乎無法呼吸。

他做了一個他們再次見面之后最強的作，用力將的手拉了回來，把整個人拉到懷里，也不說話，只是把頭埋在的頭發里，深呼吸。

江嘉年怔住，還沒搞清楚這個狀況，也就談不上拒絕，鼻息間滿是那個悉的男人上的味道，每次晚上做噩夢的時候，醒來仿佛總能聞到這個味道，它就是一切心安的來源，一如此刻。

不害怕了。

一點都不怕了。

如果可以一直被他這樣呵護著，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可惜沒那個資格被這樣呵護下去，有那個資格的人是許歡。

回過神來，江嘉年堅定地推開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稍許，側頭向另一邊靠窗位置的旅客，輕聲問他：“先生您好，我想坐靠窗的位置，請問您可以跟我換一下嗎？”

男人愣了愣，看看江嘉年邊的人，發覺那男人看江嘉年的眼神克制又奇怪，他以為不認識對方，被對方侵犯了所以才想換個位置，立刻點頭答應了。

林寒嶼眼睜睜地看著那男人和江嘉年換了位置，遠離了自己，靠在窗邊著窗外，完全不施舍給自己半個眼神，他本就紅著的眼睛愈演愈烈，一個大男人，似乎隨時都可以掉眼淚。

剛換到江嘉年位置上的男人充滿戒備地看了林寒嶼一眼，將他當做犯罪未遂的壞人，一臉正義地防備著他，林寒嶼赤著雙眸睨了他一眼，冷漠地收回視線，閉上眼睛勸自己冷靜一點。

江城。

咳嗽聲不斷在房間響起，簡單明了的單公寓里，夏經灼蒼白著臉躺在床上，面無表地翻看著手里的書。

停飛一周，接分這七天，他剛好冒了。

大約是因為在杉磯淋了雨，回來也沒做預防才會這樣。

通常這種時候，都對慕者乘虛而的最好時機，殷曼當然不想放過，可是乘務員，假期剛好挪不開，來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

而夏經灼呢？

他最期待的是，手機里存著那一串數字顯示在他的來電顯示上。

是的，他總是在期待不可能發生的事。

又忍不住開始咳嗽，杉磯那場雨讓他本就于有些疲憊狀態的發出警示，他躺在床上，咳嗽帶腔發出煎熬的震，他許久才停止咳，嗓子依然于發熱發的狀態，明明水杯就在床邊，卻不想手去拿，似乎只有這樣折磨自己，才能讓他停止去想那個人。

那麼多的偶然，讓一個可惡的人走進了他的視線，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那只是偶然，可看看手里的書，東野圭吾的《宿命》，他在里面剛好寫道——

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實都是命中注定。是為，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