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盛立德端著大搪瓷缸，裏頭熱茶自由散漫地漂浮，人也舒服地躺進藤編單人搖椅，坐在太底下，看他們三個。

盛啓楓坐在寧芙邊，把一盆洗好的水果放到兩位士面前，赫然是前天寧芙送來的進口車厘子。

啓珍拍拍的手，誇獎起來：“還是你會挑，這箱子車厘子可好吃了，來多吃點。”

手還被啓珍握著，寧芙面上不顯，心底十分汗。

吃人家橙子，泡人家兒子，住人家房子，還……

盛啓楓想起什麽似的：“果凍橙吃完了？”

啓珍答：“吃了半個月，好不容易吃完的，怎麽了？”

盛啓楓看一眼邊：“喜歡。”

啓珍看眼寧芙：“那我聯系，晚上就送過來。”

一副再苦不能苦孩子的語氣，立刻出手機打開微信。

寧芙反握住啓珍的手：“不用麻煩啦，家裏還有些水果呢。”

“大過年的，你吃得開心，人家也賺錢，兩全其，多好。”

到底還是下了單。

大概是家風寬和的緣故，盛立德有一眼沒一眼地看電視，盛啓楓時不時撚一車厘子進，啓珍著寧芙的手，一家三口各玩各的，氛圍松弛極了，卻意外地溫馨。

見親媽快把寧芙抱進懷裏，盛啓楓忍不住提醒：“媽，雖然都是的，也得保持社距離。”

被提醒的啓珍扁扁，向寧芙眼神溫暖明亮：“這麽堅強獨立的好孩子，我不知道你前任怎麽舍得欺負你的。”

還鬧上熱搜。

盡管寧芙占理，到底還是有損孩子形象。

如果不提，快要把他名字都忘了。

寧芙做個鬼臉：“可能公司發展太順，讓他産生了誰當老板都能賺錢的錯覺吧……設計，招個實習生就能做，面料廠，只要訂單下得多，總能合作。但最關鍵的是，得樂品牌形象和知名度主要在我。沒有這個一切免談。

“其實我們這行，很多男人靠立MCN拿錢砸網紅，通過網紅建立品牌，之後結婚做幕後老板來賺錢的，有些沒底線的男老板還會靠畫餅潛規則旗下模特。我本來覺得，一起建立得樂，就算他不是核心員，也有苦勞。想來是五年，比不過別人教唆吧。”

啓珍安：“這是好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兒子嘛，沒什麽大病，要是有的話你記得提醒我，省的禍禍別人去。”

寧芙樂不可支。

新人眼神無聲控訴教授，獲得涼涼回視，只得往裏塞口車厘子，安靜乖巧地陪在一邊。

電視放著歡快的歌舞節目，三人聊天空檔中，盛立德開了口：“這也算是見過家長了，你們後續怎麽打算呢？”

寧芙看一眼盛啓楓，後者安似的笑笑，回答：“先一陣子，結婚不著急，不然輿論上對也不好。”

盛立德又問：“那孩子呢？計劃要嗎？”

都是準備過的問題，盛啓楓順著寧芙的意思答：“孩子計劃要，打算做試管要龍胎，一步到位。時間大概領完證之後，遲一兩年吧。”

聞言啓珍向寧芙：“我和立德對孫子孫倒沒什麽執著，只是你會不會太累？”

寧芙笑著說：“是我想要孩子陪我玩，啓楓只是順著我的想法罷了。人也就這點好，自己想要，一定能生出來。”

啓珍的手背，緩緩說：“我和立德都有退休金，現在都是退休返聘，工作比較清閑，積蓄不，房子兩套。工作上的事，幫不了你們什麽，但是穩定，不給你們拖後，等有孩子了幫你們帶。日子是你們過，遇到什麽困難可以向我們求助，剩下的你倆商量好就。”

表是甩賣完箱底庫存，終于清倉結束的放松。

看得寧芙格外想笑，回頭看向盛啓楓。

男人艱難維持著面笑容，把焦糖布丁塞進親媽手裏，把寧芙的雙手解救出來：“媽，這是我辛辛苦苦做的甜點，您嘗嘗。”

啓珍瞅他一眼，把另一杯塞給寧芙：“應該能吃，嘗嘗。”

說著自己用勺子切一口，送中，表沒有毫變化，甚至還能無辜瞧著兒子扁。

盛啓楓在家一連做了幾天飯，沒有哪次不吃得心滿意足，盛啓楓在面前十分自信，唯獨到親媽那裏吃癟。

寧芙接過杯子，用手擋住笑，也切一塊口。

初時嘗到焦糖甜意，再抿蛋香牛暈染于齒，堪稱無可挑剔。

耳邊啓珍卻對盛啓楓說：“沒過篩嗎，還有氣泡。”

“趕時間做的。”盛啓楓無奈，“但是啓珍教授，我認為家常甜品吃起來沒問題就可以了。”

啓珍卻搖頭：“做事要嚴謹，底線這裏降低一點，那裏降低一點，最後就會消失不見的。”

盛啓楓舉雙手投降：“是，知道了，啓珍教授。”

寧芙把最後一口布丁送中，立刻拉起偏架：“啓珍教授說什麽都對！”

啓珍頗為用，二人笑瞇瞇地看向彼此，看起來親昵極了。

盛啓楓看向一旁躺著的親爹尋求外援，盛立德後知後覺地向這邊，也跟著附和：“啓珍教授說什麽都對！”

三比一，盛啓楓完敗。

落敗者發表戰敗言：“你們就撿柿子吧。”

寧芙挑一車厘子支棱到男人眼前，盛啓楓向片刻，低頭銜住，沉默時分笑容也悄悄揚起，得了好便乖著。

寧芙旁若無人般回頭，問啓珍好奇已久的問題：“我大學學習商科，後來又去法國進修設計，所以恕我孤陋寡聞，社會學是關于什麽的學科？”

談到專業領域，啓珍眼睛也發起：“人類因為生産生活活，會形各種各樣的組織，社會學簡單來說，就是以個人為切點，觀察人與人、組織與組織之間為什麽分裂，又為什麽結合，從而研究如何讓社會變得更好的學科。”

聽得寧芙雲裏霧裏：“經濟學好像也研究這個。”

啓珍循循善：“經濟學目標是提供財務方面的決策方案，而社會學把它當作一部分課題。我們著重于研究個思想，如何影響和改變食住行的決策，許多同樣的想法會為社會思，而這些新思想又將帶著社會往哪個方向發展。譬如當下比較流行的權話題。”

作為對流風向敏的人，寧芙很有心得。

“我知道。像我們服裝行業，高級定制講究量裁，用服裝彰顯個人風格。但每個季度都大面積上新的快時尚品牌，銷量好不好就只能看大衆想法：大衆覺得社會抑，合服裝就不如oversize好賣，流行態審，黑白灰風格正裝就不如臍裝賣得好。

“服裝到底需要面對大衆，我不能完全不出類似款式，以免在流中被同行甩出一截。但出了類似的款，又要被老說很失，我們居然也跟風出那種款，有悖于我們品牌純真自然，自得其樂的宗旨。”

其實不止這些。

妝到底是對個人喜好的討好，還是被社會規訓的結果。

是否有客觀標準，想要近一個理想中的自己而努力，是否是錯誤的。

許多疑問像倒豆子一般傾洩而出，直到講得口幹舌燥，啓珍給寧芙手中送一杯水，被立刻喝。

啓珍了然般點頭：“這些存在都是很正常的：思想的進步不會停止，意識像是一個平面上的樓梯，有人在樓梯的第一階，有人在最高階，有人意識不到哪裏有樓梯，直到某一天發現想去二樓，邁出第一步。

“社會學不尋找答案，而是允許各種存在，不加以限制。自由不是被規訓來的，人在長的路上各得其所，何嘗不是一種自由呢。”

心底糾纏許久的疑被解開，寧芙輕輕吐出一口氣，贊發自真心：“我都沒什麽人可以聊這些，認識您真好。”

啓珍也微笑道：“這不就認識了，以後還有什麽想聊的，隨時歡迎。”

啓珍打開手機，二人換聯系方式。

直到備注結束，寧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隨時擾的待遇是給兒媳婦的。

而……

不滿蜿蜒河，寧芙向看娛樂節目的盛啓楓，眼神裏怨氣仿佛在說，我媽怎麽被你搶走了。

深大事不妙，盛啓楓看眼親爸親媽，以回屋看蛋糕烤好沒為由，牽著寧芙飛速逃回對門。

房門關上，仿佛新春熱鬧都被對門隔絕，但也是絕佳的謀場合，寧芙一扁要跟假男友發牢，卻被規律的篤篤篤打斷思考。

悉的頻率，喚回一些以為早已忘的記憶。

寧芙臉發白，一只手攥住盛啓楓袖子，站都要站不穩。

察覺臉不對，盛啓楓拖住的手臂，把牽到沙發邊，就將手掌探上額頭。溫度正常，就又向的：“怎麽，哪裏不舒服？”

篤篤篤聲音還在繼續。

寧芙話說出口，帶著虛：“你聽到了嗎？”

下一刻篤篤篤響起，盛啓楓辨認出方位在臺，將窗戶關好，終于不見了那些聲音。

回頭看，寧芙臉深深埋在掌心，長發披在側，狼狽得仿佛想要躲起來，有些發抖。

他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安靜地坐在邊，把抱在懷裏，堅定地包容著那些栗，仿佛能阻擋沒由來的恐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