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怦然心 今天值得慶祝,恩老天讓我……
風吹過梧桐, 掛在上面的幹枯樹葉輕搖晃著,發出清脆聲響。
幾片枯葉在風的吹拂下隨之飄落,緩緩地在空中打著旋兒, 最後靜靜躺在江雨濃腳下。
樹葉躺下的同時,“唰”的一聲, 路燈亮了。
多米諾一樣閃了整排。
溫暖的線過稀疏的樹枝,斑駁灑了整地。
走路聲、說話聲幾乎全部消失在江雨濃耳中。
整個人浸在了沉澈的話裏。
拒絕了沉澈一起共進晚餐的邀請,也拒絕了他送自己回去, 以還有工作為由, 逃離了。
沉澈沒有阻攔,他知道想一個人靜一靜。
-
夜幕低垂,江雨濃坐在出租車後座看著窗外, 面無表。
在看到一家店鋪正在收拾門口的巨大心裝飾後, 像是被什麽藏備忘錄提醒了一樣,突然反應過來, 明天是驚蟄。
是沉澈的生日。
意識到明天就是沉澈的生日後, 他剛剛說的那句“江雨濃,從來都是我高攀了你。”就開始在江雨濃的腦子裏盤旋。
閉上眼咬後槽牙,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想。
分開的這些年,每當要回想起那段時的時候, 江雨濃都會立馬做點其他的事, 強行關閉記憶的開關。
不願過多想起高中時的好,更不願讓自己有搖。
每一次都是如此, 所以這一次從下車, 到進小區,再到進單元門,江雨濃一路沒有停留, 甚至攀爬樓梯的步伐都比平時快了許多。
可是在走到五層拐角花窗時,突然頓住腳步。
大寒那天,窗外飄著雪。
昏昧燈下,沉澈問自己:都承認記得他,為什麽說忘了?
盯著那面牆,江雨濃繃一條線,攥了雙手。
怎麽會忘了呢?
怎麽會忘了沉澈呢?
那可是生命中唯一的一束。
江雨濃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站了多久,只記得窄小破舊的樓道人來人往,樓下樓上的應燈亮起又滅,反複數次,仍舊筆直站在那裏……
-
回到家後,江雨濃沒有開燈,垂著頭靠在櫃子上。玄關應燈孤單亮在頭頂,投下小小一圈冷白環。
江雨濃恰巧站在圈中間,被死死鎖在裏面。
盯著地板上的暈,抿了。
等到頂燈熄滅,微擡手,應燈又再次亮起。
定定站在那裏來回數次,不知道是在跟燈較勁,還是在跟自己較勁。
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才作罷。
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林雪淺。
明明下定決心自己找的,到頭來還是主聯系了自己。
江雨濃還是沒有,就在原地按下接聽鍵。
“雨濃,忙嗎?”那頭傳來林雪淺輕的嗓音。
“不忙。”江雨濃說。
這是上次兩人從餐廳“不歡而散”後的第一次通話,但是在這期間江雨濃給林雪淺發過信息,說有時間一起吃飯,林雪淺也答應了。
“我就是,想跟你說……我還是想追沈重雲。”林雪淺語氣明顯帶了小心翼翼,“我覺得能跟你為朋友的人,一定不是壞人,至他的人品和本一定沒問題!”
江雨濃沒說話,還在盯著地板上那圈模糊不清,但存在極強的暈邊緣。
林雪淺見不出聲,又說:“我知道自己沒有你了解他,但是雨濃,哪怕是片面的他,我也覺得很喜歡。”
“而且雨濃,你不覺得我們兩個也是上天注定的那種嗎?”林雪淺突然興起來,聲音雀躍到像是剛學會飛翔的燕子,“我雪淺,他是重雲,名字都很般配。”
江雨濃的眼眶因為這句話瞬間溢滿淚水,死死咬著自己的下,拼命抑緒。
電話那頭的林雪淺像哄孩子一樣征求江雨濃的意見,“雨濃,我知道你為了我好,但,沈重雲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他到底值不值我托付終生,讓我自己去了解,好嗎?”
“啪”的一聲,一滴淚砸在了地板上。
應燈隨之滅掉,把脆弱的江雨濃沒在了黑暗之中。
擡手無聲掉臉上的淚,溫和地同電話那頭的林雪淺講:“雪淺,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跟沈重雲的這段,結局非常不好,特別特別不好的那種,你也還是要去試嗎?”
林雪淺聞言突然笑了。
“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呢雨濃?在一起算好結局嗎?可在一起也有可能分手啊?結婚算好結局嗎?但就算是結婚了,也有可能離婚啊。”聲音很輕,但很確定,“所以雨濃,沒有發生的事,自己臆想中的結局,又怎麽能說是最後呢?”
自己臆想中的結局,又怎麽能說是最後呢……
江雨濃琢磨著這句話,然後把手進口袋,換了個姿勢,也笑了,“好,那就去吧。”
無論做任何事,得到閨支持的幸福是很特別的,尤其是方面。
并不是說自己的必須要得到閨的認可,只是沈重雲是江雨濃的朋友,而且林雪淺和江雨濃認識這麽多年,江雨濃的祝福對于林雪淺來說,很重要。
“那你呢?”林雪淺笑問,“真的不打算跟沉澈複合了嗎?”
“……”
江雨濃昂起下,轉子,整個後背和後腦勺都抵在櫃門上,閉眼思索林雪淺這個問題。
今天之前,是的。
江雨濃百分百不打算複合。
可是現在,覺得自己有點不知道了。
握了握手中的手機,猶豫再三,第一次決定參考一下別人的看法。
“雪淺。”開口道,“我……,一直覺得我們兩個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而且……我的家庭狀況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非常的糟糕。所以越長大,我就越希他的人生繁花盛開,不想讓他卷污泥。”
頓了頓,又說:“但是今天,他跟我說,是他一直高攀了我。”
“不論是高中還是現在,我從來都以為在他眼裏,我們只是平等的而已。但……”
江雨濃低下了昂著的頭,第一次會到心事說出來原來是這種舒暢的覺。
“雪淺,高中的時候,我對沉澈特別不好。”
“我把僞裝下的所有壞緒都給了他,我……”江雨濃有點不知道要怎麽說,“我真的對他特別,特別特別不好。”
這是林雪淺第一次從江雨濃口中聽到關于和沉澈的事,盡管江雨濃只是囫圇說了幾句,但林雪淺知道最終想表達什麽。
“雨濃,沉澈出國那天,他其實聯系過我。”
“他找過你?”江雨濃倏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晃驚醒了應燈。
見江雨濃緒有起伏,林雪淺連忙安說:“你放心,沒什麽大事。他只是拜托我,讓我多關心你,多照顧你,尤其是你的緒,但就是不要問為什麽分手,以後也都不要問。”
17、8歲的年紀真的懂嗎?
真的知道什麽是嗎?
很多人會說那個時候的最好,因為懵懂,因為純粹。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會有很多人覺得那個時候的并不是,只是對好奇,從而引起的嘗試心理。
那個時候想跟一個人在一起,充其量就是喜歡。
可如果僅僅是喜歡,沉澈又怎麽可能在被世上最鋒利的刀子刺破之後的第二天,去拜托另一個人照顧自己呢?
明明那時候的他還千瘡百孔,還鮮淋淋啊……
應燈又滅了,沒了亮,黑暗便無盡放大。
江雨濃渾上下突然一,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只覺得整個人像被誰在眨眼間割剜心了一般痛。
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兩人便在幾句寒暄後結束了這通電話。
江雨濃握著手機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來那天在餐廳,林雪淺問,還不沉澈。
他嗎?
當然。
毋庸置疑。
江雨濃沉澈,從高中對懵懂時就知道,縱使有別的心思,但自己就是他,不是單純的喜歡或者對的好奇。
甚至這種意并沒有因為兩人分開或者時間前行而減淡,反而更像是紅酒,隨著時間一年又一年地積澱,越來越醇香,越來越濃烈。
但一個人,和要跟他在一起不是必須掛鈎的事。
自己的攤子沒有理好,甚至沒有學會如何更好地自己,又憑什麽去沉澈呢?
可,就像林雪淺說的,自己臆想中的結局,又怎麽能說是最後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雨濃放下包,徑直往臥室走,沒有換鞋,也沒有下外套。
臥室裏的東西其實不多,除了床和櫃,還有一張書桌,旁邊有四個屜。
上面放著生活日用品,經常被打開,也經常被試用。
最下方的那一層屜除了剛搬來時往裏面整理了東西,自此再也沒有打開過。
江雨濃坐在椅子上,猶豫許久才彎腰拉開第四層屜,從最上方拿出一個本子放在桌面。
那是一個A5大小的塑料殼皮本,封面純藍底,下方正中央印有“國泰”兩個加的黑字,除此以外再無任何圖案或文字。
“國泰”是江雨濃高二高三兩年一直居住和打工的賓館,也是初遇沉澈的地方。
這個本子是賓館裏的,當時省錢,本子都是兩面用到極致才舍得換下一個。
賓館老板娘人好,偶然看到江雨濃在本子最後一頁的封皮上做筆記,心疼得不行,就從倉庫收拾出十幾本印了賓館名字的皮本放到江雨濃面前,笑著說:“使勁用,不夠倉庫裏還有。”
當時江雨濃不好意思收下,說自己有錢買。老板娘卻跟說:“你的錢留著花在其他地方,我這些本子都是今年年初剛定的,原本是要記賬的,誰曾想現在大家都用電腦,沒人喜歡手寫了。扔了浪費,給你做筆記啊,就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後來倉庫裏一本本閑置的筆記本被江雨濃一點點用完,幾十個本子,上面的容全部跟學習相關,唯有手裏這一本不同。
整間臥室只亮了桌面一盞臺燈,暖黃燈下,江雨濃小心翻開了它。
第一頁印著北安市當時的地圖,用各種區分出了地區,印刷十分清晰。
下一頁是日歷,每一月每一天都不,其中幾個日子上用紅簽字筆特別標注了出來,畫了個圈。
那是江雨濃畫的。
繼續往後翻,是滿滿兩頁紙的電話記錄簿,只是上面跟出廠時一樣新。
江雨濃不曾記錄過任何一個號碼。
因為想記的人不用記,不想記的人沒必要記。
再往後,終于看到了字跡。
黑鋼筆,略微泛黃的紙張,工工整整,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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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26日,恩節,霧霾。
這一年的北安出現了持續霧霾天氣,11月份連寡照,連續18日都天,創下了1951年以來最長連天紀錄。
連續多日的霾天氣使人們心變得糟糕,原本我也是一樣的。
又或者說,從我記事起,心明朗的次數便極極,尤其初高中後,極的好心更加罕見。
那幾年的我渾帶著刺,卻不敢把它示以衆人。
于是我在每刺上放了一顆棉花糖,人們看到的我永遠都是甜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鋒利的。
從未有人發現糖是假的,直到遇見沉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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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濃記錄生活的習慣并不是從小就有的,也不是遇見沉澈開始的。
遇見沉澈是在高二開學前兩天,但第一篇日記卻是在這一年恩節寫下的。
那天,沉澈拿著給準備的禮風一樣跑進賓館,帶著外面的寒意趴到前臺,低頭笑著看江雨濃,滿眼星星。
他把手裏的禮遞給,說:“江雨濃,今天值得慶祝,恩老天讓我遇見你!”
年眉眼飛揚,恣意熱烈。
江雨濃看了他兩秒,視線下移到他手中的禮上。
兩本書。
一本的封皮上有只倒著的黃小,另一本則是一棵巨大的樹木上坐著兩個年。
中英兩冊,塑料封都沒有拆,燈照耀下泛著暈。
Flipped,怦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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