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nbsp;nbsp;天仙他怕

事實證明：天仙的心思你別猜。

餘念念有些局促地看著一桌子頭發花白的大爺大媽，沖坐在旁邊的白硯幹笑一聲：“呵，這怎麽還給我們安排到主桌了你說。”

白硯淡淡瞥了一眼：“你張？”

“張？那倒是不存在的……我主要怕一會兒他們排隊來我們這桌敬酒。”

餘念念長脖子，張著他們所的圓形回廊——不知道多張桌子首尾相連，像一條長龍般盤踞在位于洪家村中心的這條木質長廊裏，村裏的男老正在填滿每一張桌子，大人邊吃喝邊嘮嗑，小孩子繞著長廊追逐打鬧，熱鬧非凡。

回廊中央，是一棵據說有幾百年歷史的銀杏樹，樹幹需兩三人合抱，樹枝縱橫錯。回廊外，是洪家村一無際的農田，時值冬日，各種作都采收完畢，田野在落日餘暉下卻不顯得凋敝，像積蓄著無限的能量。

“真啊，崇安市裏就看不到這樣的景......”餘念念不自說道。

“能看到，”白硯順著餘念念的視線遠眺，“登上崇安市的很多建築，都能看到不亞于這樣的景，”他停頓了一下，補充：“只是你們關在寫字樓裏的人看不到。”

“......”餘念念語塞，片刻後沒好氣地問：“你到底為什麽來百家宴？”

“趙主任說，洪家村的燈籠技藝有很長的歷史，我興趣的。”

正說著，村長——一個頭戴深藍工裝帽，材矮壯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回廊中央的銀杏樹下，吼了一嗓子：

“點——燈——！”

隨著他的話音，兩列火龍從遠村巷裏“游”出來，游近了，可以看出，是兩列村民，手上都舉著一只點亮的燈籠，在漸漸黑下來的夜裏朝著回廊的方向走著，燈籠形狀各異，但都清雅討喜，紅紅的火燭在燈籠裏閃爍搖曳。

“哇！”小孩子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拍手鼓掌。餘念念跟在後面也“哇！”了一聲。

“這也太好看了吧！”餘念念不住贊嘆，沖坐在另一側的一位上年紀的大媽問道：“阿姨，這是咱們洪家村的傳統儀式麽？”

大媽擺擺手，著濃重的口音回道：“不是！是咱村長自創的儀式！”

“......”

“還有這個百家宴，也是村長前年自創的！”

餘念念幹笑一聲，左右張一番，指著回廊中間的樹影，問：“這銀杏，確實有幾百年歷史吧？”

大媽還沒回答，坐旁邊的一個胖大爺搶答：“對頭！這是真的！我家本來在這銀杏樹前面住了幾十年啰，被村長趕到村子另一頭蓋了新房子，給這個廊子讓位子！”

“......”

餘念念斟酌一番，看胖大爺臉上表尚嘉，于是問道：“那您願意？”

大爺和大媽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一開始不願意的嘞！但是村長帶頭搬！他家原來就在——”胖大爺擡手指了指隔壁兩三桌的地方，“就在那兒！而且他立了軍令狀，保證三年咱村申到個啥，啥旅游村落。”

“最旅游村落！”大媽接過話頭，出兩只手指，“第二年就實現嘞，旅游收翻了好幾番，市裏領導都來十幾波咯！”

餘念念想到什麽，與白硯對視一眼，指著正被村民掛到回廊檐下的燈籠，問：“那這燈籠，確實是洪家村的歷史文化産麽？”

大媽又笑起來，指指胖大爺：“這個沒得假！就是他們洪寶來家的祖傳技藝！本來差點都要失傳了，又被村長救活咯！現在你看，紅火得很！”

胖大爺臉上帶著不無得意的笑容：“反正，村長讓我們幹啥子我們就幹啥子，他不會害我們嘞。”

怕什麽來什麽。

村長忙完燈籠，回到主桌坐下沒幾分鐘，便開始張羅給餘念念和白硯兩人敬酒。

“這可是趙主任介紹來的貴客，大城市來的英！我們給他們敬一杯！”

“你們是一對吧？真般配！”之前跟餘念念說話的大媽端起酒杯。

“那還用說！男娃俊娃，來來來，祝你們百年好合！”胖大爺不甘落後地跟他們倆了酒杯。

“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一對，我們是——”餘念念頓住，扭頭看了白硯一眼，他倆是什麽呢？朋友？同事？甲方乙方？債主和債務人？好像都不是……

見餘念念堵住，村長饒有興味地打量兩人一番，眼珠子在桌上其餘人那裏滴溜溜示意一圈：“懂了嗦！這是還差臨門一jio ！”

桌上哄然大笑，餘念念臉上通紅，白了淡定自若的白硯一眼，低喊：“你就不解釋一下！”

“這麽多人呢，解釋得過來麽。”

如他所料，村裏人好客又八卦，村長的“臨門一jio ”流傳出來後，後面的祝福蜂擁而至。

“走的時候從寶來叔那帶一對兒鴛鴦燈籠，靈得很！”

“直接帶喜字燈籠多好！”

“明年這個時候帶娃再來耍！”

……

餘念念放棄抵抗，學著白硯的樣子，微笑頷首，來者不拒，一飲而盡。好在村長不想讓遠來的客人喝醉，早在第二桌就將他們的酒換了飲料。

百家宴臨近尾聲時，村長沖餘念念和白硯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胖大爺的肩膀：“走，寶來叔，帶客人去你的燈籠鋪看看！”

燈籠鋪在村裏深，跟著村長一行人順著平整的村道走過去，遙遙幾個大字“洪寶來燈籠鋪”樸實無華地依次張在六個大大的燈籠下，將一間房屋的門前照得通亮。

胖大爺走上前，推開門，裏面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開間，七八張桌子分散在四，幾個年輕人在桌前忙活著什麽，見到胖大爺和村長進來，一個個都起打起招呼。

胖大爺沖他們揮揮手，又回頭對餘念念說：“他們是這裏的學徒，自願留下來練當天的手藝，可不是加班嗦！”

餘念念了眼睛笑道：“寶來大爺，您不擔心祖傳的技藝被我們師學了去麽？”

胖大爺傲地擺了擺手：“哪那麽容易！我們家的燈籠，不是手藝獨特，選的竹子也有講究！要選這附近山裏長到特定年份的竹子，多一年不行，一年也不行，你們外人沒我們帶著，一點都不著頭腦！”

說著，他招呼一張桌前的年輕小妹妹拿了兩個燈籠的半品，一人一個遞到餘念念和白硯手上，又給他們找來片好的細竹條和紅的燈籠布，讓他們自己手做一個燈籠出來。

“做好了，帶回去做紀念品！”

餘念念和白硯找了個空著的桌子坐下，學著別人的樣子開始手。白硯細長的手指格外靈巧，竹條在他手裏上下翻飛，不一會兒燈籠就有了完整的樣子。餘念念就費力許多，又不願意讓白硯看出來，偏過子，磕磕絆絆遮遮掩掩地，也做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比白硯那個略醜了一點。

村長跟胖大爺嘮了一陣嗑，繞到他們桌邊看了眼，見他們都快做完了，趕讓他們停下，神兮兮地說：“還有個儀式！”

他從兩人手裏各出一竹條，讓他們各自用右手拿著，又把他們倆的左手手掌攤開，指導：“你們要在心裏想個吉祥話，用這竹條寫到對方手心裏，然後把竹條包進燈籠裏，做好的燈籠送給對方，這樣，你們的吉祥話就都能實現咯。”

嗯，餘念念沖白硯點點頭，聽上去是個很有儀式的儀式。

白硯想了想，率先在餘念念手中寫了個“順”字，餘念念笑著道了聲謝。

到餘念念寫，在白硯手心剛點了個點，他便渾一抖，將手了回去。

“怎麽啦？疼麽？”餘念念驚道，用竹條在自己手心劃拉了一下，“不尖呀。”

白硯像是不確定什麽似的，慢吞吞將手又了出來，瞪著餘念念手中的竹條。

餘念念于是又手去寫，這次，堅持了兩筆，白硯便低頭悶哼一聲，飛快將左手收回去，用右手用力住手心，呼吸都有些急促。

餘念念瞪大眼睛：“你這麽怕？”

白硯臉上眼可見地浮出一層薄紅，因為皮白皙，紅得格外明顯。

餘念念幾乎憋不住笑，白硯現在的樣子活像是被輕薄的清純仙子，但不敢說出來，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用力拽過白硯的左手：“儀式不能，看我的！”

說著，飛快在白硯手心畫了個“6”，沖他笑道：“咱倆連起來，就是66大順！”

一人拎著一個燈籠出去時，正好路過一張桌子，桌上一男一兩個年輕人也在收尾手上的燈籠。餘念念停下來看了會兒，見他們就要完最後一步，問道：“你們怎麽不做儀式？”

桌上兩人不解地擡頭看著：“什麽儀式？”

“就是，互相用竹條在對方手心寫吉祥話的儀式呀。”

那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又一起搖搖頭：“我們天天在這裏做燈籠，從沒聽過這個儀式。”

餘念念和白硯換一個眼神，反應過來什麽，白硯閉眼做了兩個深呼吸，餘念念環顧一圈，沒找到那個矮壯的影。

“村長！你這個騙子！”

一聲怒吼穿燈籠鋪的屋頂，回在整個洪家村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