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泠試圖用自己最高的語文水平去正確理解這句話。

什麽民政局還有一個小時下班？

什麽抓時間？

現在相親的進度條這麽快的嗎，剛坐下就要談這些了。

目愣愣的，言又止。

腦子宕機後重新啓，說出來的話卻跟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

“但是我沒帶戶口本。”

“……”

、在、說什麽啊！

陳濯清顯然也沒想到會這樣回答，漆黑的眼閃過星點笑意，有意順著的話接上：“現在回去拿，還來得及。”

“不是。”

泠打斷他，口而出喊出他的名字，“陳濯清，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是吧？”

時間在此刻好像瞬間靜止。

連同他所有的在這一刻驟停。

陳濯清瞳眸微，嗓音然，緩慢地吐出四個字：“你，認得我？”

雖然加聯系方式時他自報家門過，但剛才喊他陳先生，他以為本不記得他。

可喊他名字時太過順口，又好像早已記于心。

“認得。”

泠解釋著自己為什麽會知道他，“我們以前是同個高中的，不過你應該不認得我，我是文科班的……”

“泠。”

最悉的兩個字從他口裏出現。

聲調平穩，吐字清晰，語氣篤定。

泠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名字由這麽好聽的聲音喊出來時，是會讓人心的覺。

把剛才他的那個問題還了回去，語氣有點驚訝：“你也認得我？”

“認得。”

是比更確切的語氣，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答案。

反複在自己夢裏出現的人，他怎會不認得。

這場聊天裏終于出現了讓兩人“破冰”的話題。

氣氛不再尷尬，相親的質在泠這裏已經變了舊同學見面。

泠從剛才的坐立難安到現在的些許放松，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傾，是朝他靠近的姿態。

雙手放在桌上，漂亮的眼珠轉了下，眼裏含著同：“你也是被家人來相親的吧？”

剛才聽到有人喊他“陳總”，自己昨天又在盛氏到了他，想來他現在的職位應該很高。

長得帥，自條件又好，卻要來相親，□□是跟一樣。

陳濯清想要否認的話生生止住，在滿含期待的目下點點頭。

嘆了口氣，掌心托腮，秀眉輕蹙，一臉寫著“我就知道”的表。

“看來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嘆息道。

“嗯。”

陳濯清看著的小作，知道已經對自己卸下了點防備。

有了這點認知，也讓他稍微放松了些。

他放在間的手掌心攤開，在看不見的視線裏，將已經被汗微微浸的白紙巾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昨天……”陳濯清主挑起話題，問了個明知故問的問題，“你去盛氏面試了？”

“啊，對。”泠點點頭，“我上周才從國外回來，投了幾份簡歷。”

陳濯清又明知故問道：“這幾年，你一直在國外生活？”

泠：“是啊。”

陳濯清：“回到家鄉的覺怎麽樣。”

泠端起茶杯，指了下，面笑：“覺，還是家鄉的茶好喝。”

他笑了笑，原本雋冷的眉眼變和了些，眼神裏也多了些東西，又問：“以後打算留在國發展了嗎。”

泠：“對。”

聽到的答案，他的心好像在此刻定了下來。

時隔多年，這座城市，又有了的影。

記憶好像還停留在他拿到北深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他回了趟學校，去謝他的班主任。

文理班的幾個老師剛好聚在一起，紛紛對他班主任說恭喜，恭喜他教出了一個理科狀元。

“對了，我們的文科狀元泠呢，報了北深還是南清啊？”有個老師多問了句。

陳濯清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錄取通知書，心裏升起一期待。

又在下一秒消失殆盡。

“都沒報，去國外咯。”

像是有道銀河線，徹底地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話題到這裏突然斷了，泠低頭又喝了一口茶，心思考著相親都有些什麽流程。

“泠。”他喚了聲的名字。

泠擡頭看他。

陳濯清：“你覺得我怎麽樣？“

泠：“什麽怎麽樣。”

陳濯清：“我今年二十六歲，目前工作穩定，在深城買了套房，有自己的車，家裏養了只貓……”

泠聽著他開始自我介紹起來，才終于反應過來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等他說完，泠想著禮尚外來，剛要開口介紹自己，他已經說出下一句話。

“雖然有點快，但如果你也覺得我們合適，我們可以今天就去領證。”

語言就是這麽博大深。

一個“也”字，就先表明他覺得合適，再把問題還給對方。

所以他剛才說抓時間，民政局快下班的那句話不是在開玩笑。

可泠完全理解了另一層意思：“你的家人，催得這麽啊？”

媽媽只是催相個親見個面了解一下。

而他的家人已經到了婚的地步。

陳濯清看到臉上對自己表出來的同，略顯無奈地嗯了一聲。

“家裏有個長輩生病了，說最大的心願就是希能看到我早日家立業。”

真是悉的催婚話。

媽媽也是這麽跟說的。

或許在他們長輩的眼中，人的一生總是要有一個歸屬，要看到你的邊有了另一半才能安心。

知道這種好意是善意的。

泠有時候想，是不是只要自己結婚了，媽媽就不會這麽擔心自己，就能點心。

腦海裏閃過書蕓時不時掛在邊的那句“以後我不在了誰來照顧你”。

想說，我不需要別人照顧。

但在看到媽媽泛淚的雙眼時，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

書蕓經歷過車禍後，大病了一場，心思變得敏。

泠怕多想，怕覺得自己殘缺，年紀又大了，被人嫌棄。

兒不經意的一句話，可能會為父母心裏的一刺。

所以泠有時候會選擇跟自己媽媽妥協。

沒想到，陳濯清也會有跟一樣的遭遇。

陳濯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只覺得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又加了幾分同。

外面傳來聲響，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上菜，致的擺盤一一放到桌上，留下一句“請慢用”便離開。

泠略地看了眼那些菜肴，意外地發現有好幾道菜都是吃的。

早在來之前，陳濯清在微信上給自己發過菜單，問想吃什麽。

泠回了句“客隨主便”，意思是他做主就行。

“我們口味還像的。”

沒做他想，以為是巧合。

陳濯清看雙眼放，微抿了下。

一些可的小作在他面前展無。

他掌心攤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先用餐：“你喜歡就好，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好。”

他的話正合意，泠也不客氣什麽，拿起一旁的筷子，夾起那道撈海鮮裏的蝦仁往裏送，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

“雖然我們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應付家長。”

從剛才的對話裏，泠覺得他也只是需要一個結婚對象而已。

“但結婚畢竟是大事，我們今天才第一次……”

想起昨天，又改了下數詞，“第二次見面。”

除去他們曾經是高中同學這一層關系，兩人之間就相當于兩個完全陌生的人。

陳濯清聽懂了話裏的意思，察覺到并不是抗拒自己，只是覺得進度太快。

泠：“而且你的條件很好，說不定等你相親了下一個，就會覺得有比我更合適的。”

他們這些商人不是最講究利益嗎，如何讓利益最大化，要經過比較才會有確切的結果。

兩人的自條件本就不平衡，他現在事業有，前途一路明。

而只是個剛辭掉工作，重新開始鬥的打工人。

他們的階層不一樣，圈子也會不一樣。

外面比優秀的生這麽多，泠覺得他應該有多個選擇的權利。

“不會。”

未說完的話被他突然打斷。

他太過篤定的語氣讓泠暫停了進食的作，擡眸向他。

生的眼眸清亮，幹淨純粹，一如既往。

“你就是最合適的那個。”

陳濯清說這句話時，是看著的。

他的那雙眼睛太過好看，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有種蠱人的深。

泠笑了下：“你們理科生，說話都這麽絕對的嗎？”

以前做數學題，有時都會出現兩種答案。

連答案都不唯一，更何況是人。

“你們？”陳濯清關注的重點在這裏。

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指微屈，輕敲了下，似笑非笑：“還有誰。”

不知為何，他說這句話時，泠莫名地覺周圍溫度好像下降了些。

他視線擒住，繼續追問：“你之前的那些相親對象嗎。”

他的問話很有導，拋磚引玉地問出了他心裏想要了解的事。

在他之前，有過多相親對象。

泠從他的問題裏覺到一些什麽，沒答反問：“那你呢，你對你之前的相親對象也說過一樣的話嗎。”

一見面就提出結婚，說對方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偏偏他還是頂著這麽一張犯規的俊臉說出來的話。

有點渣，又有點讓人淪陷。

陳濯清因語氣裏無意中出來的酸意而低笑了聲。

“沒有，你是第一個。”

“那我榮幸的。”微揚了下眉。

在他面前，出現了不一樣的緒，變得生了些。

這個認知讓陳濯清很用。

陳濯清突然問：“泠，你相信一見鐘嗎？”

泠：“嗯？”

尾音上揚，帶著迷的語氣。

不等回答，他自己就接了答案，語氣篤定極了。

“我相信。”

很多年前，我就相信一見鐘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