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留

這話一說出口，就連村口骨瘦如柴的老黃狗都沒敢出聲。

跟在他后的傻大個一下就愣在那里，結結問：“大、大當家，你……說真的”

匪首沖他兇狠一瞪：“怎麼，老子搶個人還要你答應”

傻大個一下子就慌了，他們雁山匪平日里劫富濟貧，可從來沒禍害過平民百姓，這強搶民的戲碼實在也是沒發生過的。

“可、可是大當家，咱們沒辦過……怎麼搶啊”

匪首一愣。

確實……沒干過這種事，他也就是在小人面前逞能，兄弟這麼一破，頓時有點尷尬。

青畫靜靜站在那，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有些好笑。

都覺得自己有點奇怪，怎麼心里頭一丁點都不害怕，看著這人亮晶晶的眼眸，沒由來覺得他不是個壞人。

就在這萬籟俱寂時，老村長領著村民們趕到了跟前。

他們手里抄著剛才下地用的家伙事兒，臉上繃著，仿佛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

老村長狠狠皺著眉頭，沉聲道：“我們杏花村也不是沒人，不能讓你們隨便就把娃娃搶了去，還有沒有王法了!”

匪首一聽，竟笑出聲來：“老人家，您跟我說王法”

“這世道早沒王法了!有王法誰去做土匪。”

老村長一愣，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倒是匪首也不跟他糾結這個，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安安靜靜站在那里的小人，心里頭實在是有些熱切的。

時算命先生說他弱冠之前的命波折坎坷，二十歲若是遇到命里的貴人必定飛黃騰達，哪怕不是功名就，最起碼食無憂，命途坦。

今日，偏巧就是他弱冠之日。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從來沒干過強搶民這樣缺德事的匪首，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放心，我們雁山可比你們這村里有糧口，定不會虧待大妹子。”

大妹子……

青畫眼角一，挑眉掃了他一眼。

匪首還毫無所覺，一門心思跟老村長套近乎：“老人家，您看我這儀表堂堂的，年紀輕輕打下那麼大的家業，家中無父無母無妻無妾，大妹子嫁給我就是去福的，怕個什麼哩。”

能不怕嗎你們可是土匪啊!

老村長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里，要是他就這麼把青畫擄走，他實在對不起早亡的父兄。

他后的方嬸娘是個潑辣人，見老村長被氣得臉都紫了，頓時就來了氣：“別跟我們這扯淡了，老婆子把話擱這，俺們杏花村五十八口人，人人都能立在前頭，不會你把丫頭搶了去的。”

匪首一聽，又笑了。

他就喜歡這樣的爽快人。

他后的傻大個使勁扯他胳膊：“大當家，咱們走吧，今日里還有事呢。”

匪首回頭瞪他：“啥事能比我娶媳婦重要”

這強搶民搶的實在有些怪異，搶人的客客氣氣討價還價，被搶的冷靜自持毫無畏懼，實在像場荒誕的鬧劇。

青畫站在匪首后，看著群激昂的村人們，心中流過一暖意。

突然出聲道：“我瞧你們馬背上帶了糧食。”

清潤的嗓兒撓的匪首心里麻一片，匪首頓時有些說不出話，還是傻大個推了他一把，才回過神來。

“是，剛從劉富戶家搶來的糧食。”

劉富戶是隔壁村的土地主，整個劉家村的村民都是他們家佃農，他們家那缺德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這會兒老村長一聽是搶的劉富戶的，莫名有些快意。

難怪他們這一回繞路來杏花村，確實是有事路過。

青畫也知道劉富戶家的事，定定看著耳子紅了的匪首，又看了看后瘦骨嶙峋的娃娃們，手里抱著父親留給的那本書。

“你留下兩袋糧食，我就跟你走。”輕聲開口。

原本站在匪首后的傻大個正想勸他趕走，聽了青畫的音兒吃驚地看了一眼，里更是結：“你、你、你……腦子，腦子是不是不好。”

匪首轉過來，低頭去瞧。

小人比他矮了一個頭，細瘦的腰不盈一握，實在是細細弱弱的一個小娘子。

脖頸纖細，勾著人的弧度，最后藏進藕荷比甲的小立領里。

他又笑了。

真是越瞧越喜歡。

“我們山上都是打打殺殺的土匪，你不害怕”

青畫抬頭在他臉上掃了一眼，濃的睫忽閃兩下，又垂了下去。

“怕什麼還能殺了我嗎”輕輕慢慢開口，仿佛真的不害怕。

只攥著的拳頭有些細微的抖，匪首看到眼睛里去。

老村長站在那急得不行，張地喊：“傻丫頭，你可不能做傻事，那山上都是沒媳婦的壯漢子。”

青畫到底年沒了娘，許多事都不懂，老村長不好明說，能講到這份上已經是極限了。

他一雙滄桑的眼蓄滿了淚，聽到青畫問糧食，他就知道想做什麼了。

這小姑娘，從來都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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