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玉是劉歇的遠房侄兒。有多遠,卻不好說了。
據說劉歇十六歲時家鄉遇上瘟疫,父母雙亡,家中那點家產被劉氏族中的叔伯們分得半點不剩。劉歇想進京趕考,族中卻沒有一個人肯出盤纏供他進京。后來,終于有一個族叔起了一同之心,同中卻帶了些戲弄。這位族叔揚言,劉歇若是能在一夜之間把他家新收下的麥子全磨面,他就資助劉歇上京。
劉歇于是以一介書生之套上騾子上的套,磨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族叔前來檢查,十分滿意,于是隨手將十兩銀子扔在劉歇面前的塵土中。
十兩銀子,對于尋常人而言只夠走到河北道,連京城的邊兒都沾不著。
可是劉歇不是尋常人,他用這十兩銀子來到京城赴考,還高中了狀元。從此,劉歇平步青云,犬升天。
劉白玉,就是那資助劉歇的族叔的孫。
劉歇飛黃騰達以后,家鄉的劉氏家族反而衰落起來。劉歇和其余劉氏族人都斷了干系,唯獨收養了這個無父無母的劉白玉,直至今日。
每個人的背后都有一段辛酸往事,金謹記在心。
是以去見劉白玉之前,心中十分忐忑。
然而當見到劉白玉的那一刻,恍惚得完全忘記了自己心中的忐忑。
劉白玉住在窺竹院,正是取自“竹中窺落日”,大氣中還帶著些小心腸。
金踏進門的時候,便看見劉白玉剪了一支月桂,正往一個玉凈瓶里。紙窗上映著淺淡的桂枝影子,這形好看的不像話。
劉白玉好月桂,回頭看住金盈盈一笑,便似滿山的桃花都開了一回,又落了一回。
金在霎那間明白了六夫人那句“紅薄命”是什麼意思。
“紅薄命”,說的正是劉白玉。這樣白玉雕的小人,卻生生地教一個小黑胖下了皇后寶座。
薄命啊薄命……
“妹妹來了。”劉白玉上來拉住金的手,聲音的煞是好聽。
“妹妹?”
“可不是。我是壬辰年臘月初七生的,妹妹是臘月初九生的,剛巧差了這麼兩天。”
“難為姐姐記得這樣清楚。”金訥訥地道。
只差兩天啊,怎麼生下來竟是這樣天差地別的兩樣人?金心里在淌。
若是在往常,金看到什麼風流出挑的人,也會想顯示一兩點自己的長,好跟對方比上一比。可是遇上劉白玉,金只消一眼,就心灰意冷。
“妹妹在臥梅院里可還住得習慣?臥梅院什麼都好,就是過了晌午夕曬得難。今后一過午,妹妹便可以到我這里來,下下棋什麼的。”
劉白玉說到這里,輕輕用素白的帕子沾了,笑道:“看我,都忘了。妹妹在臥梅院里,也住不了多久的。”
金見劉白玉秀麗的眸子在自己上繞了一圈,又繞了一圈,忽然渾不自在起來。
。
回了臥梅院,金還有點暈暈乎乎的。一個小丫頭絞了帕子上來給金凈臉,金也木頭人一樣任拭。
到一半,金忽然道:“你說,我能不能不當這個皇后?”
小丫頭的作停下來,室瞬間寂靜無聲。
然后小丫頭尖一聲扔了帕子,撲通跪倒在地,一室的丫頭婆子也都跟著支楞楞跪了一地。
金被這陣勢驚住了,覺得有烏這些跪著的人頭上飛來……飛去……飛來……飛去……
“我……我不過隨便說說……”。
“隨便說說”事件過后不過一刻鐘,劉大夫人便沉著臉趕到臥梅院來了。
丫頭婆子于是又跪了一屋子。
“這樣的話,隨便說說也是不可以的。”大夫人的話語輕飄飄從口里出來,到了金面前卻擲地有聲。
金唯唯諾諾地點頭。
大夫人看著金的黑胖臉蛋,忽然嘆了口氣,聲道:“金,后宮之中,比咱們威國公府更需要謹言慎行。你要比任何時候都明白你自己的份,懂嗎?”
這教導對金來說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浮木。連忙抱住,十分誠心地回視大夫人的雙眼:
“兒明白。”
大夫人再嘆氣。
所幸的是,小黑胖練就了一八風吹不的功夫。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臉上都意態安詳,連帶的讓大夫人多了幾心安。
“明日會有教習嬤嬤來教導你宮里的各項規矩,你要認真學,不可馬虎,知道麼?”大夫人囑咐。
“知道。兒一定會用心。”
金心想:雖然是個黑胖,可是的命,似乎不比紅厚多……
。
關于“明日會有教習嬤嬤來教導你宮里的各項規矩”這句話,金充滿了怨氣。
實在因為這句話的表達有著嚴重的問題,不是“教習嬤嬤”,而是“教習嬤嬤們”。
一十二名資深教習嬤嬤由頭至腳將可憐的小黑胖敲打了月余,小黑胖敢怒而不敢言。
還有三日便要宮,金比剛到威國公府時瘦了一圈。
薄薄的一圈。
大夫人帶了裁娘子來給金重新量,怕原先裁制的皇后禮服因這薄薄的一圈變得不合起來。
裁娘子量了一遍又一遍,金終于忍不住問:“我腰圍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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