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是我！（V公告）……

這一場家宴辦得尤為熱鬧。

程明昱親自攙送母親至宴客廳，自飲三杯祝酒便退席了。

膠州衛所發生大案，陸栩生查到有人運兵私通北齊，其中牽扯進一位朝廷高，此案已超出都督府的管轄範圍，案件從陸栩生手裏移都察院，此等驚天地的大案當然該程明昱這位左都史親自接手。

程明昱飲了酒，顧不上用膳便再次宮，還是老太太囑咐管家準備一個食盒送去了馬車，方能果腹。

程明昱一走，便是北府的二老爺程明江主持宴席。

老爺爺們均在前院宴客廳喝酒，眷則在花廳吃席看戲。

程亦安在花廳之東，第三桌的位置，這一桌坐的均是外嫁的姑。

“安安這才出嫁多久，瞧著氣比過去好了不，可見國公府日子過得不錯。”

程亦安失笑，與這位堂姐道，“還算好，我年紀輕，也不大理事，跟著太太嫂嫂們看著學著便罷了。”

另一位姑嘆道，“依我看呀，咱們哪也沒必要爭那掌家之權，舒舒服服過日子不好？”

陸國公府的事，京城勳貴就沒有不清楚的，程亦安子，哪裏爭得過陸家長房那位佛面菩薩。佛面菩薩如今可不是一個好詞兒，專指那些面上看著和善溫私下卻行蛇蠍事之輩。

“趕明等老太太過了，你們分出來單過得了，以陸大都督的本事，什麽爵位沒有？你別攪合，別將自己搭進去。”這一位堂姐好心與耳語，給支招。

無論們說什麽，程亦安照單全收。

陸栩生替程亦安出頭的事，已在京城傳開了，大家都羨慕程亦安嫁了一位好郎婿。

只是凡事不得圓滿。

“哎喲，你那位婆婆聽聞是位厲害人，沒為難你吧？”

一提起婆婆，在座姑可都有說不完的話，吐不完的苦水，出程家又如何，嫁去哪家都有哪家的油醬醋，柴米油鹽，一時便收不住話茬，漸漸將視線從程亦安上轉移出去了。

快申時，斜藏去了雲團子後，剩下的便是涼風習習，風簌簌吹落些許晚桂，程亦安見時辰不早，打算要退席告辭了。

往主桌一眼，各房老太太簇擁著北府老祖宗看得正帶勁呢，論理長輩不發話，晚輩就不能離席，程亦安只得再略坐一坐，心想實在不，便讓如蘭出去遞個訊，讓裘青假遞陸栩生口訊，道家裏有事提前回去也未嘗不可。

正思量著，忽然瞧見一面的嬤嬤急匆匆沿著角落往的方向來，那嬤嬤一雙眼焦切地著，臉好不難看。

這位嬤嬤就是父親程明祐旁的一位管事，難不程明祐出事了。

果不其然，那嬤嬤過來悄悄覆在耳旁說，

“姑，您快些去瞧瞧，咱們二老爺在發酒瘋呢。”

程亦安一愣，狐疑地瞥了一眼，也無二話，帶著丫鬟便往前院來。

今日老祖宗壽宴，程家在京城的各支均來赴宴，哪怕是臨近郡縣的子侄，只要一日之趕得到的都來了，前院宴客廳稱得上濟濟一堂，而程明祐今日很罕見地為了半個主角。

誰他一躍為陸栩生的岳丈呢。

那陸栩生最是護短，在戰場上以淩厲鐵著稱，有這麽一位強悍的婿，程明祐在京城簡直可以橫著走。

即便不用結奉承，不得也得拉攏客套幾句。

程明祐跟前就沒斷過人。

那些族兄弟紛紛簇擁在他跟前灌酒，言辭間均是慶賀他了陸栩生的老丈人，過去那些個瞧不起他的老爺們，今日也罕見在他面前低了頭。

程明祐明明出盡風頭，可心裏卻一點都不痛快，甚至憋屈得慌。

他不喜歡，不喜歡這種曲意逢迎，如果可以，他不需要程亦安這樣的兒，不需要這等榮華富貴，他要他的芙兒，他要芙兒好好活著。

心不舒坦，黃湯便不要命地灌，到最後面紅耳赤，腦額昏昏脹脹，時不時有人影往他跟前晃，那一張張臉有英俊的，有溫和的，也有蟑眉鼠目的，也有深沉詭譎之輩，面孔不一，卻無一例外都姓程，

只要姓程，就有可能。

到底是誰？

是誰欺負了他的芙兒，是誰霸占了？

一朝被追捧的自嘲伴隨積郁多年的憤懣在他膛彙聚一，忽如巖漿一般沖破理智的藩籬，程明祐忽然在這一瞬拔而起，拂袖將跟前的酒盞茶杯拂落一地，旋即丟下滿桌兄弟，踉蹌離去。

這一突然變故令席間所有人震撼住了。

這程明祐素來子乖張桀驁，卻又沒想到他跋扈到這個地步。

這是什麽場合，由得他胡鬧麽。

族人紛紛斥責不止。

大家夥指著程明祐潦倒的背影，沖四房大老爺程明澤申斥，

“子不教父不過，你父親已逝，合該你這個做兄長的來教訓他，快些去，讓他回來，給老祖宗陪個罪。”

北府老太太被稱老祖宗也是有緣故的，當年長房先老太爺英年早逝，那時正值大晉外困之時，程家也被其他大族乘勢蠶食，有衰敗之險，是輔佐年的程明昱接過族長之位，程明昱前往北齊挽大廈之將傾，救國于危難，而老太君則坐鎮程家，召集程家子弟一一反擊，沖破其他大族的圍困，讓程家漸漸淩駕其他大族之上，至而今如日中天的局面。

老太君在整個程家威隆重，被譽為中諸葛。

是以族長老老很服，從來沒人敢給老祖宗沒臉。

程明祐此舉犯了衆怒。

“就是，倘若他不高興，不來便是，何以在這席間摔東西甩臉的，老祖宗又不曾苛待他，長房護著你們四房，他這司業之職也是明昱替他謀來的，不他報答便罷，何以恩將仇報，在這大喜日子鬧笑話！”

些許個年長的族老紛紛呵斥程明澤。

大老爺被說得面紅耳赤，連連拱袖告罪，“叔叔們莫惱，侄兒這就去訓他。”

說著他看了三老爺程明同一眼，兄弟倆離席紛紛踵跡程明祐而來。

將將奔南府大門，卻見那程明祐一腳踹開南府當中的議事廳，不知打哪拎了一只酒壺來大喇喇坐了進去，他潦倒地攤在正中的圈椅，滿眼嘲諷與挑釁看著門外的兩個兄弟。

大老爺見狀氣得大喝，“你個混賬東西，灌了些黃湯便不知自己是誰了，來人，快煮些醒酒湯來，好他喝了清醒了去給老祖宗賠罪。”

程明祐不怒反笑，一氣之下幹脆將手裏的酒壺給砸了出來，那酒壺好巧不巧砸在大老爺腳前，嚇得他往後彈跳數步，

“你，你，你簡直反了天！”

正咆哮之際，卻見四房老太太與程亦安等人紛紛趕回來。

不僅如此，各房族人好事的瞧熱鬧的也悄悄進門檻，在各看戲。

那程明祐見自己母親拄著拐杖立在門外，而那程亦安正楚楚站在老人家旁，這一下便如同點燃了火引。

他盯著那張肖似芙兒的臉，面頰一陣扭曲搐，一聲斷喝擡步便躍出門檻，沖來老太太跟前，

“母親，今日皇天在上，後土在下，兒子什麽都顧不著了，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當年欺負芙兒的男人是誰！”

程亦安一聽這話，猛地往後倒退兩步。

怎麽回事，聽著程明祐這意思，娘是被人欺負的？

老太太騙了？

程亦安一雙杏眼紅彤彤的，無比銳利調向老太太。

老太太袖下的手指已氣得發抖，可依然克制住脾氣，盡量讓自己語氣變得平穩，與程明祐道，

“孩子，你的苦為娘清楚，這樣吧，你隨我回房，事始末我一一來告訴你。”

總比在這裏丟人現眼要好。

後的族人越聚越多，再待下去，事會失控。

程亦安心跳得又又快，程明祐這話跟一道雷似的劈在腦門，當然要問清楚，不過老太太說得對，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關乎母親的聲譽，絕不準許任何人侮辱娘。

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跟老太太走。

程明祐呢，正在猶豫要不要聽命行事。

可惜他們算了一人。

那苗氏帶著兒沖人群，

聽得程明祐這句話，唬得一驚一乍。

什麽意思？

難不那先夫人之前與人茍且過？還是被人覬覦過？

回想程明祐對程亦安的冷漠，難不程亦安不是程明祐的骨？

一想到這個可能，素來矮人一截的苗氏一下子就跟得志小人似的，跳了起來，

“慢著！誰也別走！”

叉著腰環視這裏裏外外幾群族人，忽然拔高嗓音道，

“今個兒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將事說清楚。”

“這程亦安到底是什麽出？是不是爺您的親骨？那夏氏又是怎麽回事？是怎麽死的？”

“既然如爺所說，有人欺負了，那麽咱們今日索說個明白，冤有頭，債有主，咱們該替誰聲張就替誰聲張，該尋誰報仇，就尋誰報仇！”

總歸丟臉的是程亦安和母親，與自己何幹？

那程亦安既然不是程明祐的親骨，是不是意味著陸家那門婚事，合該是自己兒的？那程亦安是奪了芊兒的婚事？

不行，得將屬于兒的尊榮奪回來！

老太太還能沒看出苗氏的那點小算盤，見不得挑事生非，一掌在苗氏面頰，

“放肆，長輩在上，由你的在這裏咆哮！”

“來人，將拖下去！”

可惜那苗氏畢竟是牧羊出，很豁得下臉面，頓時捂著臉跌坐在地上，撒潑道，

“沒天理了，這是什麽世道，哎呀要死人了。”

那程亦芊見自己母親被打，憤不堪，連忙護在左右不許人靠近。

那些婆子一時束手束腳。

老太太見狀氣得佝僂著大口大口氣，“反了，反了....”原就寡瘦的子搖搖墜。

而程明祐此時也顧不上了，眼神尋到了大老爺，忽然之間沖過去一把拎住大老爺的襟，

“是你是吧？我瞧你待安安與別個不同，回門那日，你瞧那陸栩生跟自己婿似的，殷勤得很，是也不是？”

大老爺頓時苦不疊，扯著他的胳膊拉扯開，“我那是瞧見安安嫁得好，想籠絡籠絡，回頭他們夫婦也好提攜我一雙兒子，走去外頭，瑞兒和耀兒也是陸栩生的小舅子不是？這于咱們房是百利而無一害，我為什麽不對安安好？”

程明祐哪裏信，他忽然嘶牙冷笑起來，

“當年芙兒過門，敬茶那一日，你一雙眼珠子差點沒安在上，如今又裝什麽柳下惠！”

夏芙的貌當年在姑蘇可是名一時。

大老爺一張臉頓時脹得通紅，妻子兒就在側，一雙雙眼虎視眈眈瞪著他。

什麽都能認，這絕對不能認，“這是沒有的事，你別瞎誣賴我。”大老爺氣得跳起來。

心知百口難辯，他忽然指天為誓，

“二弟，哥哥對天發誓，絕不是我，否則我死無葬之地！”

那程明祐見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將他丟下，森森的面孔調轉視線往三老爺程明同來，一連將那程明同給退數步，最後拎著他襟冷諷，

“那就是你？”

對著大老爺這位兄長，程明祐尚且還有幾分忌憚，到了弟弟這裏，他便是兇相畢現，如同一只隨時能咬人的狂獅。

那三老爺程明同苦著臉，哭都哭不出來，“二哥，真不是我，不是我呀...”他子本就懦弱一些，像極了當年的四老太爺，此刻戰戰兢兢的，連都在打抖。

程明祐見他滿臉心虛，眼珠子差點出來，“怎麽不可能是你？兄長當年已娶妻，那金氏定不答應他兼祧，只有你，只有你當時未婚，你子又，我母親讓你做什麽，你自是拒絕不得，所以霸占芙兒，生了這個孽畜的是你不是？”

他擡手，白皙手指跟尖刺似的指向程亦安。

指節分明，青筋暴。

程亦安看著那在面門的手指，臉一點點白下去。

終究還是瞞不住了是嗎？

這一日還是來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無比清正拔的影忽然從後方越過來，只見那人著程明祐手指用力一折，將他整個人往前掀出，護在程亦安前沉穩出聲，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