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牙行門板還沒卸完,幾個小學徒還在灑掃,在屏風后換服的一個牙人急忙扣著紐子迎出來,“這位……是馬爺,您今兒真早。”
“是早,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隨便看看,沒事沒事,你忙你的。”
黑馬熱客氣的沖牙人擺著手,一個斜步,往旁邊柜臺后看過去。
牙人急忙跟上,把黑馬往外攔。
“馬爺,那里頭,您這邊坐,勤伢兒,給馬爺沏碗茶。”
“沒事沒事,這哪兒了?一點兒也不,你放心,我就看看,不翻。”
黑馬說著不翻,順手掀開本厚冊子。
“這里頭記得七八糟,馬爺您這邊請。”
牙人急忙上前按住厚冊子,著一臉笑往外讓黑馬。
“咱都不是外人,這里頭寫的啥?不能看?”
黑馬手再去翻另一本。
“茶來了,馬爺您喝茶!”
牙人張開胳膊往外讓黑馬。
“行行行,能有什麼好看的,這都是什麼?都不讓看?”
黑馬被牙人推著,一邊往外趔趄,一邊長脖子看著柜臺里一摞摞的厚冊子。
“都是七八糟的東西,馬爺您這一大清早,這是要買宅子?看中哪座宅子了?”
牙人張著胳膊,把黑馬懟進一把椅子坐下。
“剛買了座大宅子,還是你們經的手,哪能再買宅子?哪有那麼多閑錢。”
黑馬坐下,拎著長衫前襟抖了抖,蓋到二郎上,氣派十足的答了句。
“馬爺您這一大清早就來了,小的還以為您要買宅子。”
牙人不聲的刺了句。
“你們這牙行,招不招人哪?”
黑馬上前傾,認真嚴肅的問了句。
牙人被黑馬這一句問傻了。
他們牙行招什麼人哪!
“馬爺這話……”
“你看我到你們牙行行不行?”
黑馬指著自己,極不客氣的自薦道。
牙人嗆著了。
“馬爺真會玩笑。小的這房牙雖然不值一提,可也是從小學起,做上十年八年學徒才能穿上這牙人裳。”
“我這人聰明,學什麼都快得很。
你說說,做你這房牙,都得懂啥?沒事沒事,你盡管說!”
黑馬一向自視很高。
牙人牙痛無比的咧著,連干笑都笑不出來了。“馬爺真會玩笑,您是做大生意的……”
“大海不擇細流~~終大海!這是我們老大的話。你說說,說說!”黑馬打斷牙人的話,認真催促。
牙人氣樂了,話里有話的道:“頭一樣,得學會兒接人待,這脾氣一定得好……”
“這我行啊!我這人特別有眼,脾氣特別好。你接著說。”黑馬拍著口表示他確實特別的有眼!
牙人咽了口口水,“做我們這一行,得懂風水……”
“這個我懂,我特別懂!你接著說!”黑馬再次把口拍的啪啪響。
牙人無語之極的看著黑馬,吸了口氣,“馬爺,您真要進我們牙行,那得找我們管事兒的,我一個小牙人,這樣的大事上頭,可說不上話。”
“嗯!這話實在!那你們管事兒的呢?姓什麼?在不在?”
黑馬連連點頭,可不是,這事兒確實得老大當家拍板兒,他真是糊涂了,白跟個嘍羅耽誤了這半天事兒。
“您等著,我去看看我們管事兒在不在。”
牙人待了句,剛要抬腳,一眼瞄到柜臺,忙先揚聲了兩個學徒過來‘侍候’著黑馬,這才急步往后面進去。
黑馬這一等,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
后頭,牙頭兒老黃時不時過來瞄一眼黑馬,兩眉越擰越,擰了一團兒。
唉,看樣子,這個夯貨真要等下去了,不能老讓他在這兒坐著啊,耽誤生意。
老黃著頭皮踱出來,離黑馬兩三步,拱著手,打著呵呵道:“一直忙著點兒要的事兒,讓馬爺久等了。”
“不客氣不客氣。”黑馬忙站起來對著拱手。
“聽說,馬爺很看得起我們這些小營生?”老黃讓著黑馬坐下,客套無比的直正題。
他打算干脆的、盡快的把他打發走。
“對!你看看我,天生就是干你們這一行的好材料!”黑馬點著自己的鼻子,十分自信。
老黃差點笑出聲,猛咳了幾聲,正要三五句話把他打發出去,一個牙人從后面疾沖出來,一頭沖到老黃面前,“黃師父!你得趕來一趟,急事兒!要事兒!”
老黃見那牙人臉都變了,急忙站起來,沖黑馬拱了拱手,“見諒見諒。”
一邊說著,一邊跟著急的火燒眉一般的牙人往后面沖進去。
這一回,老黃進去出來的極快,離黑馬七八步,就一臉熱笑容,連連拱手。
“讓馬爺久等了!馬爺剛才說,想做我們這一行?可不是,馬爺做我們這一行,那是再合適不過,馬爺打算從哪兒手?”
老黃熱的不能再熱了。
“我就說,你是個識貨的!像我這麼合適的,到哪兒找去?你說是吧?”
黑馬愉快的拍著茶幾。
“對對對,可不是!馬爺肯屈就小號,那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老黃看起來比黑馬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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