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辭走至傅則奕的旁,沒敢抬眼瞧他,只順著他支出來的胳膊,按照禮俗,挽住了他的臂彎。
其實有些怕他,包括住在傅家裕園的那幾年,中途對他心思萌的那段時間,都還是有些怕他。
不敢太親近,亦不敢輕易逾矩。
從杏園巷走至兩家宗祠要路過一段幽長的青石板路,路面年代久遠,隙坑坑洼洼,偏巧遇辭今天穿的高跟鞋,這一路走得十分艱辛,一直提著旗袍的擺,看著腳下的路。
傅則奕垂眸看了一眼,不聲地放慢了腳步。
因為路況不好,一行人也就顧不得什麼長次序了,都紛紛撿好走的路段繞道兒去宗祠。
一時間兩人都沒注意,這條小巷里就只剩他倆了。
“今天剛回來?”
遇辭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路上,沒想到旁的人會主開口同說話。
愣了片刻,才彎起眉眼笑了起來:“嗯,剛回來。”
而后,又是一陣冷場。
雨幕下的小巷幽長,靜謐的只剩下他們二人的腳步聲。
遇辭頓了半晌,才打趣地開口:“這下好了,我小姑不要你了,咱們兩家的婚約也取消了,我以后可就不喊你小叔了。”
傅則奕轉眸看了一眼,低低應了聲:“嗯。”
遇辭愣了愣,本以為他會像其他長輩那般斥責了輩分,沒想到他竟應下了。
見愣住,他再次轉眸看了過來,眉眼間染上了點溫潤的笑意:“我傅則奕也可以。”
江南四月的空氣中帶著點杏花的清香,隨風來,又隨風去。
遇辭一時間恍了神。
愣了會兒,雙了,終是沒能出他的名字來,笑著挪開了視線:“還是小叔吧,不然被叔祖知道,我今晚可就得在宗祠里思過了。”
說完還俏皮地朝他了眼。
傅則奕看了一眼,也沒堅持,只應了聲:“嗯。”
隨后便垂下眼簾,繼續看向坑洼的路面。
而后又是一路的無言,他素來言,遇辭也早就習慣了。
……
二人趕到宗祠的時候,兩家人都已經到了,整齊地站在院的屋檐下等他們。
喬月影邊的一位遇家嬸子瞧了眼二人遠遠走來的影,湊過來低語了句:“這樣看著,怎麼辭丫頭和傅家那位還般配。”
喬月影頓了下,聞聲看過去。
遠細的雨幕下,似是一幀黑白老片。
男人一手執傘,眉如點墨,側挽著他臂彎的孩子,小溫婉,著一墨旗袍,模樣白凈的不像話。
兩人一同從宗祠黑漆楠木的門檻進來。
傘沿上的雨珠滴滴墜落,濛濛煙雨中,盡是詩畫意。
這麼一看,還真是有些登對。
遇辭發現了們看過來的目,笑著朝們揮手。
喬月影也笑著揮手回應,而后搖了搖頭:“可別說,輩分差了一輩呢。”
那嬸子笑了起來:“又不是親戚,這有啥的,而且你忘啦,當初差一點,傅家訂的不是小婉,而是辭丫頭啦?”
喬月影聞言頓了頓,又看了眼遠遠走來的那兩抹影,勾了勾角,沒再說話。
……
待二人了列,儀式開始,請譜、上香,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
結束后,賓客紛紛告辭,傅則奕和兩家長輩一起站在門口送客。
遇辭則是急忙去找堂妹遇曉小敘,兩姐妹也是好久沒見,攜手坐在角落嘰里呱啦天南地北地聊著。
遇曉看了眼站在門口送客的長輩,抱怨到:“姐,你說咱們家算不算封建禮教?都什麼年代了,還來這一套,今天天沒亮我媽就把我揪起來了。”
遇辭笑了聲:“那你就學小姑,從小立志要為沖破我們家封建思想的第一人,你就做第二人。”
遇曉肩,吐了吐舌頭:“那還是算了,你是不知道,我爸看到小姑寄回來的退婚書,臉都氣綠了。”
說到這兒,二人一齊朝站在門口的傅則奕看過去。
他此時已站到了門外,和幾個年長些的男賓客在說話,垂在側的手,指節修長白皙,指間夾了支煙。
不知是不是聊到了什麼輕松的話題,他彎著眉眼笑得很是和,俊朗的容染上幾分明快。
遇曉見狀,一臉不解:“不過,小傅叔叔那麼帥,我好多同學都還問我要照片呢,為什麼小姑那麼排斥呢?”
遇辭沒說話,目依舊停留在傅則奕的上,他抬手吸了口指間的煙,而后緩緩吐出。
一個抬手間,襯衫袖口探出了西服外套的袖子,腕間的袖扣也隨之了出來。
圓扣款式,墨玉做底,上方嵌了層深銅、金屬制,迷迭香樣式的鏤雕。
冷中帶著點文墨氣,很適合他。
遇辭怔了怔。
那是兩年前離開傅家的時候,送給他的。
輕奢的小眾品牌,不貴,但卻也花了暑假一個月兼職的工資。
煙霧繚繞間,傅則奕忽然轉眸看了過來,一雙墨眸深邃明亮。
遇辭愣了愣,挪開了視線,這才回應遇曉剛才的話:“也許在小姑看來,這也是想沖破的一部分,和對方是誰沒有關系。”
遇曉認同地點了點頭:“也是,要是沒有這個祖輩婚約,說不定小姑還真能和小傅叔叔呢,兩人我看般配。”
遇辭垂眸勾了勾,沒做應答。
正沉默間,忽然從人群中跑來一個乎乎的小男孩兒,也就三四歲的模樣,路都走不穩。
遇辭還沒認出是誰家的孩子呢,小包子一下子撲到了的上,聲氣的喊了聲:“姨。”
是遇家一個嬸娘家的重孫。
遇辭笑著把他抱了起來,指了指旁的遇曉:“那這個呢?”
小包子又聲氣地了聲:“小姨。”
遇曉聞言,立馬一臉痛心疾首,作貴妃捧心狀:“心好痛,我一個十八歲,竟然就已經是了,快把他抱走,我要冷靜一會兒。”
遇辭笑著看了遇曉一眼,而后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壞笑地抱著小包子朝門口走過去。
傅則奕和幾個賓客的聊天還沒結束,就見遇辭抱著一個小男孩朝這邊走了過來。
晃了晃懷里的小包子,朝傅則奕抬了抬下:“那這個呢,這個什麼?”
小包皺著小眉頭,認真地思考了片刻,了聲:“祖祖。”
遇辭這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旁邊幾個賓客也跟著笑了起來:“則奕婚都還沒結呢,就是祖祖了,看來得加把勁了哦,不然再往下,這輩分可就是越來越大了。”
傅則奕笑著擰滅了指間的煙,看了眼抱著小包子的遇辭。
正歪著頭,眉眼含笑地看著懷里的小人,角兩邊的一對小梨渦若若現。
傅則奕盯著遇辭的笑看了半晌,而后收回了視線,回了句:“不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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