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萬分雀躍，終于有一次是他對自己說謝謝了。

“不客氣！”

等他的眉眼舒展了一些，才試探著開口：“你今天心不好嗎？”

周驚寒抬眸過去。

唱晚面上裝作不聲，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卻早已的蜷在了一起，穩住自己的聲音，“我...我就是看你剛進來的時候...臉不太好。”

像是怕他誤以為自己要窺探他的私似的，唱晚極快地補充了一句，“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周驚寒定定地凝視了一會兒，等到面前端坐著的孩子臉上偽裝出來的鎮定寸寸崩裂，耳朵慢慢的紅起來時，才悠悠開口：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忘了帶傘而已。”

下了大半個晚上的暴雨此刻漸漸平緩下來，空氣中黏膩的燥熱被一掃而空，四周都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某某細微的呼嚕聲。

兩人間的氛圍漸漸變得有些不對勁，唱晚懵懂地哦了聲，然后說：“那待會，我借你一把傘。”

周驚寒靠在椅背上，目落在的臉上，過了好半晌才說道：“好。”

冒沖劑的溫度降了下來，他端起杯子三兩口喝完，“雨停了，我該走了。”

唱晚連忙站起來，“好，我去給你拿傘。”

周驚寒站在門口等了一分鐘，看著遞過來的傘，表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鵝黃的傘上畫了兩只卡通小貓，憨態可掬，看上去分外可。

唱晚見他表不對，訥訥地問：“怎麼了？”

男人歪著頭出一個極淺的笑，“沒什麼，我走了，記得把門反鎖。”

“嗯。”

他主退后幾步，幫把門帶上，長指微曲在門上敲了敲，“反鎖了嗎？”

唱晚隔著門回答：“反鎖了。”

“那我走了。”

周驚寒盯著門泄出來的橘燈，輕聲道。

“好，注意安全。”

周驚寒已經走了一會兒了，但的心跳頻率還是沒有恢復正常。

唱晚把他穿過的拖鞋放在鞋架上，然后又將自己穿的拖鞋放在它的旁邊，赤著腳站在地板上。

盯著那并排擺在一起的兩雙拖鞋，眼睛亮亮的，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

回到餐桌前，看著自己碗里剩下的兩個小餛飩，上次被打斷的回憶再次浮現在心頭。

-

墓園偶遇的那天，周驚寒為撐了一路的傘，陪著沉默的祭拜完父母。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送你回家還是回學校？”

唱晚搖頭。

當天是冬至，學校放了半天假，而姨媽家...能晚一分鐘回去都是好的。

周驚寒有些拿不準的意思，試著再問了一遍：“都不回？”

唱晚點頭。

“那我帶你去吃個飯？”

意料之外的驚喜將整個人都砸懵了，唱晚把他剛剛說過的話在腦海中重新回放了一遍，確認自己沒聽錯之后，才輕點了下頭。

“想吃什麼？”

那時候還不能說話，無法出聲回答他的問題，只能愣愣的盯著他的臉。

不過下一秒，周驚寒又問：“手機有嗎？打字給我看？”

唱晚黯然的搖頭，手機這種昂貴的東西，姨媽只給葉倩歡配了一臺，的手機，已經被去年那場大火燒毀了。

面前出來一只手，掌心的紋路干凈清晰，唱晚愕然抬頭，男人神有些無奈，“我的手機快沒電了，沒法借給你打字，想吃什麼就寫在我手上。”

遲疑了一瞬，出一被冷風凍得通紅的手指，緩緩地上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干燥溫暖，極有安全。

像是炙烈的火強地融化冷的冰，瞬間驚退了那繚繞在側的寒意。

嚴寒北風蕭蕭而過，在荒蕪蕭瑟的青春里，被溫的緒托起，到了一來自盛夏的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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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墓園來過無數次，唱晚記得附近開了一家千里香餛飩店，于是一筆一畫地在他手上寫下兩個字。

餛飩。

周驚寒了然的點頭，“知道店在哪嗎？”

得到的肯定后，男人揚了揚下，“帶路吧。”

兩人轉往回走，周驚寒瞥了眼唱晚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不著痕跡地換了一邊站著，替擋住風口。

回去的路依舊很沉默。

唱晚努力地從呼嘯的風里，從紛飛的雪里，從腳下碎裂的冰層里，去仔細分辨他的呼吸聲。

想離他近一點。

大約是下雪，天又晚，餛飩店里沒什麼人，也沒開暖氣。

店狹窄昏暗，但衛生打掃的很干凈，桌子是實木的，上面放了一包紙巾，旁邊擺了幾個瓶瓶罐罐，里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調味料。

架子上擺了一臺老舊的電視機，吵吵囔囔的播放著不知名的電視劇。

兩人面對面坐著。

唱晚袖子里的兩只手握得很，盯著對面男人上價值不菲的西裝，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個人，應當是沒來過這種地方吃飯的。

努力的張了張，卻無法發出一一毫的聲音。

周驚寒很練的了幾張紙巾，將兩人的桌面仔仔細細地了一遍。

他小時候沒來這種小店里吃飯，雖然看著破舊，但是味道一般都很不錯。

因此，盡管時過境遷，他早已今非昔比，哪怕穿著和這種小店完全不匹配的高級西裝，他依舊沒有半點不自在。

察覺到對面小姑娘驚異的目，周驚寒淡定地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很驚訝？”

點頭。

“我可不是什麼來手飯來張口的大爺。”他角彎起一個弧度，淡淡地道。

過了一會，老板娘拿著菜單走出來，眼含驚艷的多看了幾下周驚寒，然后將菜單放到了桌上，用手比了幾個手勢，示意他們在菜品后面打勾。

唱晚來這家店吃過很多次，門路的點了一份小餛飩后將菜單推給了周驚寒。

周驚寒勾了份和一樣的。

老板娘是個聾啞人，看了兩眼后，笑瞇瞇的接過菜單。

唱晚出大拇指，指節彎了彎，角微微揚起，出一個笑容，向道謝。

周驚寒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