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兒，天子犯法與庶民，何況我們只是朝廷眷呢？”沈夫人一口牙快要咬碎了，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二嬸說得有道理。”沈恒瞇了瞇眼，話音一轉道：“總不能自個淹死了，還得找個倒霉蛋給抵命吧？不能夠吧？二嬸菩薩心腸，可做不來這種惡事。”

沈夫人臉一變：“恒兒，你……”

“二嬸，你也不必查了。”沈恒指著池塘對岸的假山：“那兒有個山，我瞧見躲在里面吃酒。估著是心虛，聽到有人來了，逃命的時候失足栽池塘里了。”他揚著下，指使管家：“你去看看，說不定里頭有酒壇子。”

管家沒有，而是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幾乎認定是沈恒殺的魏媽媽，可惜不能揭，若是揭的話，不說沒有證據，這一把火還會燒到的上。

當初無意間發現沈恒對梅姨娘上心，便使了手段為承恩侯將梅姨娘納進府，而后設計兩個人有染。

一旦揭出沈恒與二叔的小妾有首尾，即便是老夫人也護不住他，承恩侯府的爵位自然與他無關。

而且埋伏的這一步棋，有朝一日可以讓借刀殺人。

梅姨娘稱病沒有來面，之后有人來報，沈恒私會梅姨娘，便安排魏媽媽引流月去撞破。

沈恒與梅姨娘必定會殺了流月，魏媽媽則是等候在暗，等沈恒得手之后，再“無意”間撞破他殺人，順勢牽扯出他們的。

一箭雙雕。

誰知，死的是魏媽媽。

沈夫人氣得肝疼，卻不得不點頭，應允管家過去一趟。

管家匆匆去了對岸的假山里，不一會兒便拎來了一個酒壇子，還有一個錢袋子：“夫人，錢袋子繡了一個紅字。”

魏媽媽的名字便魏紅。

沈夫人死死盯著錢袋子，許久沒有出聲。

“母親，若不然我們請爺過來，讓仵作查一查，魏媽媽究竟是不是醉酒溺亡。是您邊的老人，行事很有章程，兒不信會躲懶，背著您酒吃。”沈青檀睨了沈明珠一眼，輕聲說道：“魏媽媽遇害，二妹妹很難過，若是沒有揪出真兇，恐怕會影響到我們姐妹倆的。”

“檀兒，不必去報了。母親相信你大哥的話，是魏媽媽醉酒失足落水淹死。背著我酒吃，許是因著心里難。”沈夫人臉蒼白，形容憔悴，像是不愿再在這件事糾纏：“鬧到府去，讓外頭的人瞧了我們侯府的笑話不說，還會連累到你的名聲。魏媽媽在我心中再有分量，也比不上你啊。”

“母親……”

“你不必再說了，魏媽媽……算咎由自取。”沈夫人心中飲恨，卻不得不忍。吩咐管家：“買一口薄棺，葬了魏媽媽。”

“是。”管家應下了，又請示道：“今兒來過晚楓亭的人，全都在亭外候著，您還要審問嗎？”

沈夫人順著管家的視線去，那兒站著七八個灑掃的下人，沒有一張面孔：“事已經水落石出，讓他們都下去吧。”

“是。”管家領命。

沈夫人環顧一圈眾人，厲聲說道：“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若是聽見有人嚼舌，定會重罰！”

眾人噤聲。

管家遣散了眾人。

沈夫人吩咐邊的綠茵去送魏媽媽一程。

不過片刻，晚楓亭的人散去，只剩下沈夫人、沈青檀、沈明珠、柳姨娘、胡姨娘與沈恒等人。

沈恒著魏媽媽躺過的地方，眼底一片翳。

今日他被沈青檀勾的心，給梅姨娘傳了信，來晚楓亭的山里私會。

誰知事做了一半，便聽到有人過來，似乎撞破了他們的私，聲氣地跑了。

他從隙中瞧見一片青布子，匆匆追出來，撿到了那個錢袋子，隨后瞧見魏媽媽著假山的鬼祟影，上穿著的正是青布子。

當即讓邊的小廝抓了人，往里灌了一壺烈酒，將人推下池塘滅口。

當時他并未多想，而是驚的梅姨娘提點他：“大爺，你我二人今日未出席，夫人恐怕是盯上我們了。

大老爺早亡，爵位落在如今侯爺的上，妾聽說過，待您長之后，便會請封您為世子。

如今您二十二歲，侯爺還未為您請封，恐怕是反悔了。

若是發現我們之間的事兒，老太太便護不住您，妾也只有死路一條。”

沈恒不信，當時反駁道：“這些宴席十回我難得去一回，二嬸又怎會疑心我倆有首尾？”

“若我進府是夫人一手安排的呢？”梅姨娘眼底含淚：“妾只是勾欄里的淸倌兒，侯爺只見過我一面，便納我進府。若說是喜我，又不見他來過幾回我的院子。妾見過太多男人，一眼便知侯爺不是重之人。”后怕地說道：“大爺，您想收妾做外室的事兒，對您上心的人，稍一打聽便知道了。”

沈恒不是個蠢的，經梅姨娘一說，心里便猜出個七七八八。沈夫人知道他對梅姨娘上心，特地將人納進府，引他犯錯，再除掉他。

魏媽媽在晚楓亭盯梢，恐怕就是來抓把柄。

沈恒對爵位并不興趣，可沈夫人這般害他，他便要遂的愿，爭上一爭。

“二嬸，你可得約束約束邊的人，不然下回不知是誰再死得不明不白。”

沈恒扔下這句話，雙手攏在后，大搖大擺地走了。

沈夫人氣得臉鐵青，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下心底濃烈的恨意。

“母親，怨我不該教訓魏媽媽……”沈青檀話未說完，便被沈夫人打斷了：“檀兒，你不必自責，錯不在你。今日母親與珠兒誤會你了，傷了你的心。”

“母親，我不怪您。”沈青檀眼底閃過水，失落道：“只是……您不信任我，我心里很難過。”

“母親給你道歉，此事錯在母親，實在是魏媽媽一事，重創了我，一時失去了理智，沒了判斷力。”沈夫人親自拎起綠茵放在地上的提盒：“你記得母親吃翠玉豆糕，卻在母親這兒了極大的委屈。你想要什麼，母親補償給你。”

心知沈青檀心，又極為重孝道，自是不會要什麼補償。

“母親的一片心意，兒不敢辜負。”沈青檀抿著，一副被強塞又不便拒絕的模樣：“兒想要順安街那家典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