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冷氣靜音，清涼舒爽，安靜剝繭出曖昧。

江寶瓷了好幾次，勉強出聲音：“你把上穿了。”

“熱，”賀京準扭臉，“肩膀這里有點酸，能不能幫我一下？”

“……”

怕不愿，賀京準補充：“你可以開價。”

江寶瓷翅羽般濃的眼睫垂下，遮住瞳孔緒，兩只纖細的手上他肩：“這里？”

肩膀指頭覺，相較于他的堅結實，江寶瓷那點力道不足掛齒。

可賀京準全仿佛過了電流，四肢百骸滾著細小又強烈的刺激。

他結咽了咽，嗓音又低又啞：“用力。”

“……”江寶瓷手指發酸，完全不他的，“我手都要斷了！”

說到這，想躲懶，兩只手握拳，咚咚咚往他肩膀砸：“捶一捶算了，你就看著瘦，我手都抓不住。”

男人的瘦，與人的瘦，完全不是一回事。

賀京準角短促的笑痕：“嗯。”

捶背就輕松多了，江寶瓷有規律的敲擊，目打量他那片紋：“這是撒旦？”

“電流。”賀京準淡淡道。

江寶瓷又湊近了些，仔細端詳。

確實是電流。

無數道電流的線條，勾勒出一幅被流放到黑暗的撒旦形象。

“計數，”賀京準波瀾不驚，“挨了幾次電，就紋了幾條。”

江寶瓷手指一，作不由得停了。

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柳鄲學院的殘忍略有耳聞，然而到底沒親眼見過。

賀京準后背麻麻，若按條數計，總得幾百次。

挨了幾百次電。

賀京準回頭，瞳眸比暗夜還黑上幾分：“丑？”

江寶瓷對上他視線，無數問題涌到，又一個都問不出口。

“你...”覺荒唐，“別人傷害你，你不止疼就算了，還這樣...”傷上加傷。

這幾乎鋪滿整片后背的紋路，可是一針一針刺上去的。

無法理解。

三觀到了沖擊。

賀京準眼簾沉下，目似乎定在紅潤的。

“江寶瓷。”他忽然喚。

江寶瓷從驚恐中回神：“啊？”

男人漆眸專注，琥珀瞳孔映出吹彈可破的臉，素日擺不掉的沉死氣竟然潤著溫。

生第六，江寶瓷突如其來的心慌，無法淡定等他開口，掩耳盜鈴地轉，碎碎念：“睡了睡了，天都快亮了。”

賀京準手指一蜷，慢慢握拳，眸里的逐漸稀薄，仿佛蒙了層灰塵。

房間再次安靜，只是這次多了些寥落。

過了會，江寶瓷忽然想起件事：“我明天要去外地，大概要待四五天。”

賀京準躺了下去：“去做什麼？”

“工作，”江寶瓷說，“跟人家約好了，拍幾條短視頻。”

“酒樓，”賀京準側，探尋凌厲的眼神，“為什麼不要？”

江寶瓷：“不是說了嗎，無功不祿。”

賀京準：“或者，你想做別的什麼...”都行。

“不臉，”江寶瓷煩了，“我牢記合約的容呢！”

賀京準呼吸一停，旋即反應過來他方才的話會引起誤會，落在對方耳中，像是在不滿做短視頻這種拋頭面的工作。

“賀家毀了你原本的事業，”他頭一，“你可以當補償。”

臥室燈熄滅，厚重的窗簾閉，漆黑到不見一。

江寶瓷沉默良久，輕笑：“老板真大方。”

“......”

仿佛只是隨口嘀咕，也不用他回應，江寶瓷一個扭，背對他：“拿去哄別人吧，我自己會拼。”

“......”

哄別人？

兩人各睡了床一邊，中間堆了兩條被子，宛若條楚河漢界，將分寸和距離拿的恰到好。

賀京準心口無法紓解的煩悶層層涌上，壘積越來越高的波浪，就等著時機，釀一場滔天巨浪。

不知過了多久，他堪堪平靜，耐心蟄伏，直到江寶瓷陷困意，半睡半醒時。

“江寶瓷。”他涼涼喚。

江寶瓷好不容易醞釀的困意驟然被打斷，就如同腦中繃的皮筋被人從中咔嚓剪開，皮筋回彈到皮的痛，讓霎時炸了。

“你別魂！！”暴躁得厲害。

賀京準無聲無息笑，手掌輕拍腦袋，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哄著。

這帶有安意味的作，讓江寶瓷屈于困意，暫時相信他只是無意的，再度專心睡去。

大約過了五分鐘。

賀京準角上勾，無人察覺的頑劣：“江二寶。”

江寶瓷蹭地睜眼，眸略微渙散，其間怒火生生迸出熱燙的，恨不得變千萬縷的毒，毒死這個可惡的男人。

此時的完全沒有理智，手指哪兒掐哪兒，腳踢哪兒算哪兒，拼著最后一點力氣破口大罵：“起床！我現在就跟你離！！”

賀京準咽下嚨里的痛和笑，趁神智不清胡撲通，將人一把摁進懷里。

他膛結實，男的荷爾蒙氣息人，江寶瓷一窩進去，就像倦鳥落進溫暖的巢，瞬間平了那些煩躁。

賀京準手掌順著脊背，由上而下地拍，徐徐澆滅炸起的火花。

懷里姑娘炸得快，乖得也快，三兩下功夫，便沉沉睡去。

賀京準難得想笑。

原來這姑娘要睡不睡時的狀態才是逆鱗，撥一下就能看見最真實的樣子。

-

翌日，江寶瓷醒來時，賀京準又一次不見人影。

捂打呵欠，順口問：“他人呢？”

“去867了，”紅紅說，“聽說查出了車禍的原因。”

江寶瓷沒大在意，趿著步子往洗手間走：“他是不是又待了，我問你就回，我不問你別說。”

“啊，”紅紅很誠實，“您真了解三。”

“......”

洗漱完出來，江寶瓷徹底清醒，混的思緒也碼得整齊：“紅紅，你剛才說，車禍的原因？”

紅紅點頭。

江寶瓷頓了頓。

車禍不是意外嗎？

不對。

一個頂級車手出了車禍，說出去都惹人發笑。

昨晚紅紅才提過，說出事的，是賀京準高價挖來的主力車手，這一出事，賀京準勢必要重新人選，花費的人力力不可估計，且好的車手哪能輕易尋到。

車禍若不是意外，便是有人想斷賀京準這條路了。

江寶瓷后背倏地躥上寒意，在這深不可測的賀家，看似風平浪靜的底層，無數殺機掩埋其中。

江寶瓷突然想起紅紅昨晚說的，賀京準有許多家人，卻從沒有一個會給他打電話囑咐他早點回、好好吃飯、注意健康。

賀家枝節盤繞的關系，人人都是親，唯有賀京準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