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屋裡太熱，還是太過張，上微微沁出了點細汗。衛燼指去抹，也剛好合要抿。

這一猝不及防的接，魂飛魄散，兩顆心都了一。

衛燼本能地想收回，可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在哪扎了，如何也挪不開。

是正宗的櫻桃小口，角天生上揚，瓣不點而朱，中間一顆珠恰似春日綴在枝頭的櫻桃，艷滴，勾人去擷。

衛燼不自覺咽了咽嚨，嗓子一陣陣發，鬼使神差地抬起玲瓏的下，俯下。呼吸想接，綿綿，都是鼻尖香的氣息，果一般，是獨有的甜。

三年前他嘗過。

一回味，便是三年。

周圍一片寂靜，靜到衛燼能清楚地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指尖抖的細響。

似乎也聽見了，面頰又紅一層，宛如上好的瓷釉，卻是一點沒躲，迎著他隆隆的心跳，安靜地閉上眼。

無聲的邀約。

長睫細細抖，將心底的張暴無疑，亦篩落了的碎芒，照得他心底絢爛滾燙。

他幾乎抑制不住心頭的狂喜。

三年的思念全在心裡，隔著薄薄的料，和相抵的腔膛，跳在彼此心房。

無需言說，他知道，都懂。

與的距離不過三指遠，可偏就在這時，外頭響起小祿殺豬般的笑聲：「姜姑娘，奴才把茶都給您送來了。有廬山雲霧，碧潭飄雪，齊山翠眉，您想喝哪個？」

第12章 、瓷

這下怕是真要進鬼門關，和閻王爺拜把子了！

小祿端著漆盤呆杵在門口，一副雨水澆淋的泥胎模樣，一隻腳已然進門檻，另一隻還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衛燼眼刀飛來，如冰楞穿，不說話，只笑，笑得冷氣嗖嗖。響晴的天都不知從哪兒飄來烏雲，全聚在了他頭頂，繃的子蓄滿一難言的沉怒。

小祿心肝都揪一團，漆盤上的茶盞子跟著「咔吱咔吱」震天響，跪下來哀聲道：「奴、奴奴才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還說沒看見呢？這不是打自招嗎？

姜央得不敢見人，捂著通紅的臉到邊上的蘭花架子旁。白玉小耳朵暈著剔的紅，在烏黑的鬢髮叢間若若現，比牆上的紅梅還艷。

衛燼乜斜眼打量，好事忽然被打斷，他腹自是攢著一把火氣，燒起來，能整個帝京城都灰飛煙滅。可瞥見這幕，眉宇繃的線條卻是一松。

上回見害這樣，還是三年前吧？是因為什麼呢？

他猶自想得出神，覷著那點紅，心窩不由自主便下來，輕聲一嘆：到底是有在邊啊，多大的氣都能消下去。掃了眼地上瑟瑟發抖的人，擺手道：「下去吧。」

語氣雖還蓬著未散的怒意，但也沒為難。

簡直堪稱奇蹟！

小祿起先還反應不過來。

這位主兒什麼脾氣，前當差的人再清楚不過了。夜裡睡覺人擾了清夢，他都要狠狠發作一番。剛剛那一記「棒打鴛鴦」，沒得把他當茶葉煮了！現在簡簡單單三個字，就過去了？

幸福太龐大，他仍是不敢相信，愕著眼睛抬頭。

衛燼已挑簾往裡間去，背影在珠簾搖曳的水里穿行，瞧著疏朗不。笑意沉在眼底，像是柳葉梢尖那點溫潤的春。連帶上猙獰的團龍，都變得和藹可親。

小祿腔子裡那氣這才順順噹噹出來，心裡大概也揣出了原委，當下再看姜央，眼睛都鋥亮不。

原以為只是未來的皇后娘娘，不曾料，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恐夜長夢多，他忙叩首謝恩，起奉完茶便麻溜退了出去，帶上門，立在門檻前聽候吩咐。

轉眼間，屋裡就只剩姜央和衛燼兩人。

花架上的蘭葉被門風帶得搖了搖，刮蹭著姜央的裳，簌簌聲輕不可聞，萬籟俱寂時也能激起心頭一陣輕。

日影移過來，照在腳尖的方磚上。姜央著帕子往後，覷眼外頭閉的門，又探頭瞧瞧裡面。現在該怎麼辦？倘若沒有剛才那一遭，還能從容地進去，現在卻是進退兩難了。

正彷徨著，裡頭先發了聲：「還不進來。」

嗓音清朗深邃，金石敲擊般，伴著紙張「沙沙」翻聲，也辨不出喜怒。

姜央踩著地上那束踟躕，整整絛，抻抻襟，提了食盒深吸一口氣邁過去。

衛燼倚著後頭的紫檀木案，手裡拿著卷書，垂首凝神翻閱。梭過窗格斜在他上，白淨的皮印著深秀的五，髮和濃睫被挑染出幾縷刺目的金，很有幾分玉骨清相的味道。

聽見來，他也不抬頭，兀自翻過一頁書，淡聲問：「尋朕何事？」

語氣疏離得，同平常他召見臣工無異，仿佛剛剛的親都是假的。

姜央心頭哽了下，有些憋悶，遲疑了會兒，去到南窗下的香幾邊，背對著他將食盒放上去，揭了屜子，仔細捧出裡頭一枚白玉碟。

碟通雪白，無一雜，邊沿被打磨得極薄，雕繪各式梅花，或綻或收，頗有紅梅傲雪之。金芒斜打在上頭，點隨作沿碟子邊緣遊走一圈，於蔥削般的纖指邊輕輕一閃，更襯白如玉，薄甲嫣然。

是那晚他用來裝炒松子的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