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沈知妤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裴矜站在原地躊躇一會,轉往書房所在的位置走。
進過街樓,兩道雕樑畫棟的木門近在眼前。
一道嚴合,一道虛掩半敞,中間隔了大概三米寬的過道。
幾乎沒有猶豫,推開那扇留了許空隙的門。
「吱吖」一聲,不大不小的靜。
紙張的草木香混著水墨味道撲鼻而來。
室線微弱,書架最上方吊著幾盞橘黃暖燈。
抬邁過門檻,試圖用手索牆壁,想找到其餘燈的開關。
手機震聲乍然響起。
裴矜左手頓在半空,垂眼掃向屏幕上的來電人,猶豫再三還是選擇接起。
「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陳楚亦乾咳兩聲,不自在地開口:「早上聽沈知妤說,你今年沒回家過年,我打電話來就是想問問你過得好不好。」
「好的,謝謝關心。」
「……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冷漠吧。」陳楚亦無奈,「我只是喜歡你,又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
裴矜沒心思繼續同他周旋,隨口敷衍:「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喜歡,我更想在其他層面上得到滿足。」
「陳楚亦,我比你想得還要實際和質。」
「你覺得我會在乎?」
「既然你不在乎,我當然可以答應你。」裴矜輕笑兩聲,「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遇到比你有錢有勢的異,我們隨時分手。」
「裴矜,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本不信你會……」
直接打斷他的話,佯裝輕佻,「及時行樂不好嗎?我給你你想要的,你給我我需要的。」
沉默蔓延。
陳楚亦冷言:「你沒必要為了拒絕我才這麼自輕自賤。」
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
裴矜收起假笑,緒並無起伏,像是對別人的評價毫不在意。
昏暗環境下,人的被無限放大。
猝不及防的,耳邊傳來打火機的按聲,清脆、逆耳、出乎意料。
幾乎是同一時間,僵在原地,背部止不住地浮出層層冷汗,逐漸滲進布料里。
順勢生出一種被抓住現形的無措。
餘瞟到空氣中亮起一簇火花,裴矜迅速扭頭看向斜後方。
隔著屏風約能看到半面影。
男人匿於暈,側臉廓依稀映在絹素屏風的右下角。
他坐在書桌旁,腕臂搭著座椅邊沿,指間的橙點忽明忽滅。
「誰在那兒?」
裴矜口而出。
對方沒回答,似乎對這個問題不太冒。
察覺到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些失儀,斂了斂神,對著空氣聲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書房有人,打擾了。」
正要挪步離開——
聽到男人淡淡開口:「想找什麼書?」
漫不經心的語氣,聲線無波無瀾。
他聲音很輕,跌宕在空氣中,趨近於屋外凝霜的霧凇寒冰。
很突然的,書架旁的明瓦窗被風吹開一條隙。
吹散一些味道,又帶來一些味道,混合著冷的清冽氣息。
琥珀與雪松木。
木質香苦的後調。
知道是他。
鬼使神差地頓住腳步。
裴矜轉過,過屏風向那道側影。
彎起眉眼,了,強行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
「您有什麼推薦嗎?」
第2章 第 2 章
02/纏繞在枯樹的藤蔓
-
氣氛不算融洽。
裴矜杵在門前,沒前進也沒後退,嚨湧出乾燥的意。
按捺住想逃離的心思,在等他回答,用僅剩下的一點膽量。
心臟越跳越快。
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聽到了自己和別人的通話容。
是想到這些,就足夠讓張到極點。
漫長的幾十秒過去,屏風那頭傳來細碎的靜。
打火機被隨意扔到桌上的撞聲、面料和木質座椅的聲,兩種聲音混在一起,不斷刺激的敏神經。
橙點很快湮滅。
男人中途熄了煙,手按下桌壁一側的燈控開關。
毫無防備。
棚頂的吊燈全部被點亮。
裴矜生生撞上一雙似臘月霜雪的眸子。
他投來的眼神很淡,不帶任何,涼薄得讓人難以靠近。
深襯衫的紐扣有兩顆鬆散開,領垂落,在鎖骨附近。
很難形容這種覺。
像是纏繞在枯樹的藤蔓,盤旋、破碎、純粹的窒息。
能從他上聯想到的,似乎都是些沒什麼暖意的詞彙。
疏離和頹唐共存。
很矛盾的反差。
視線只在他上停留了數秒,裴矜就不自在地躲開了。
轉瞬又覺得不該這麼心虛。
快速整理好思緒,抬頭再次迎上他的目,「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進去找。」
裴矜拿不準,乾脆故作鎮定地作出解釋,將剛才的問句重新飾了一遍。
適度的禮貌跟示弱,聽起來不像上句話那麼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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