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子蘭又道:“師兄和長老他們呢?我等不及想見他們了。”
謝爻道:“昨夜他們在陣外護法,耗損許多靈力,猶其是幾位長老,眼下都在閉關打坐。”
原來著千刀萬剮的折磨時,那些素日親近景仰的宗門長輩也都在,冷嫣想,按理說已經沒有軀,也沒有知覺,但還是到了徹骨的寒意。
不想再聽,不想再看,害怕更多的真相。
已變了這樣,真相除了帶來更多痛苦和折磨,又有什麼用呢?
若是有眼睛,可以閉上眼睛,若是有耳朵,可以捂住耳朵,若是有雙,還可以走開。
可是沒有眼睛,沒有耳朵,也沒有雙,無法離開,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聽著。
郗子蘭垂下眼簾:“都怪我,拖累了師兄和長老們。”
謝爻道:“你別多想,他們也等不及要見你。”
“當真?”
謝爻點點頭:“我傳音請他們來相見。”
郗子蘭雙眼頓時一亮,便要起床梳妝。
謝爻道:“你躺著便是,都是家人,不必見外。”
郗子蘭點點頭:“我也實在沒力氣,稍一就累得很。”
原本天分極高,靈在同輩弟子中僅次于師兄謝爻,乍然換上凡人孱弱的軀殼,自然百般失落,不想傷師兄的心,雖極力掩飾,可失落和不甘還是從眼角眉梢里流出來。
謝爻不置一詞,只是轉掐訣傳音。
不多時,屋外傳來數聲鶴唳。
郗子蘭欣然道:“定是師兄他們到了。”
話音甫落,幾個著道袍、仙風道骨的修士已步屋中。
掌門師伯、三位德高重的長老,還有一向最疼的小師叔謝汋。
冷嫣著一張張悉的臉龐,每張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每個人手中都捧著雕鏤致的匣子,有金有玉,更有價值連城的瑾瑜木。
當先是現任掌門夏侯儼,一向威嚴端重的他也破天荒眉開眼笑:“小師妹,還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郗子蘭熱淚盈眶:“掌門師兄……”
向每個人問好,噙著淚道:“時隔兩百年,沒想到你們還記得……”
謝汋仍是平日落拓不羈的模樣,勾笑道:“昨日是小師妹芳辰,忘記什麼也不能忘記你的事。”
他頓了頓道:“可惜昨日不能替你慶賀,只能今日補給你。”
冷嫣這才想起昨日其實也是的生辰。
在下界時,這樣的貧苦兒家自是不過生辰的,剛到重玄門時,連自己的生辰都不知道,還是謝爻替推算出來的。
直到死前才知道,他們不是偶遇,謝爻原本就是來給郗子蘭尋覓合適的軀殼,這才找到了,和郗子蘭有一樣的生辰也不足為怪。
這十年來沒有人替過生辰,沒有人送過賀禮,每到這一日,謝爻便會一個人去閉關,連平日照顧的仙侍也不知所蹤,整個招搖宮只剩一個。
即便郗子蘭沉睡在玄冰中無所知覺,他們也會去陪過生辰。
同一個生辰,郗子蘭誕生了兩次,而的生辰了死期。
謝爻的屋子雖寬敞,床前一下子站了許多人,也顯得了,因著,顯出特別的熱鬧和親來。
冷嫣就在咫尺之遙聽著他們歡聲笑語,卻仿佛一個人站在荒原里,和他們隔著的不只是生死。
到死才明白,這個凡人,從來不屬于他們,他們對的好,只因生得像郗子蘭,便是他們用來睹思人的那個件。
心中一片荒涼,又如醍醐灌頂清醒。
長老們依次將手中的匣子打開,一時間寶,映得一室華璀璨。
郗子蘭發出一聲聲驚喜的輕呼,這些寶,冷嫣大多聞所未聞,郗子蘭卻是只看一眼便如數家珍:“桐峰梓瑟!章長老,這真的是桐峰梓瑟麼?這回再沒有借口躲懶了,長老一定要督促我練琴,好配得上這把稀世名琴!”
“凌長老,這五重越玉實在太貴重了,拿人手短,我怕是要給長老你捶上一百年的背才行。”
眾人都笑起來,連平日最是端嚴的凌長老也忍俊不。
郗子蘭著第三只匣子里的羅,眼眶慢慢變紅,吸了吸鼻子,向在場唯一一個長老道:“許長老,你眼睛過傷,怎麼還費神替我織這云霞……”
長老許青文哽咽道:“只要能換你回來,便是剜出我這雙老眼,又算得了什麼。”
郗子蘭撲進懷里泣不聲:“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小師妹回來是大喜事,哭哭啼啼的做什麼。”謝汋輕快地笑道。
“沒錯,沒錯,”許長老轉過頭用帕子揩去淚,“都怪我,子蘭好不容易回來是天大的喜事,都怪我。”
冷嫣著這一張張悉又陌生的臉,木木地想,這是他們的喜事,是用死換來的,天大的喜事。
謝汋彎眉笑眼地將手中紫玉匣子打開一條,便有一道虹從匣子里出來,有什麼東西發出輕輕的鼾聲。
郗子蘭打眼一看,匣子里竟臥著一只掌大的白狐,蜷著子,閉雙目,似乎在打盹。
不由得驚喜加:“天狐!這是天狐麼?我還從未見過真的天狐呢!三師兄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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