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仙君為什麼把你帶回來,為什麼收你一個凡人為徒?”
困擾了十年的疑團,答案呼之出。
冷嫣像是被施了定咒,怔怔地著冰里的子。
甚至沒注意到后響起悉的腳步聲。
待意識到時,謝爻已經走到了旁。
他好像看不見,只是用從未見過的眼神注視著冰里的子。
冷嫣哆嗦了一下,“師尊”兩個字到了邊,卻不出口。
謝爻在玄冰前佇立良久,抬起手輕了一下冰面,仿佛要替那子理一理有些散的鬢發。
隨即他收回手,視線卻仍然牢牢牽系在那子上。
冷嫣齒關直打:“……”
謝爻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玄冰里的子:“這是你的小師叔。”
第3章
冷嫣這才想起曾聽人提起過,師父原本有個年歲相仿、青梅竹馬的小師妹,也是他的恩師、前任郗掌門的掌上明珠,然而兩百年前宗門大禍,郗掌門以殉道,不久后這位小師叔也不幸罹難。
師尊從未說起過這段往事,其他長輩和同門也對兩百年前那樁慘禍諱莫如深,冷嫣生怕及師尊的傷心事,便從不問起。
“子蘭那時才十七歲,”謝爻著冰里子寧謐的睡緩緩道,“正是你如今的年紀。”
冷嫣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堅的爪子攫住。
攥住腰間的赤玉鯉魚佩,每個重玄弟子門時,師父都會授予鯉魚佩,只有的是赤玉雕,因為玄淵仙君只有一個弟子。
每當恐懼不安時,便會不自覺地攥它。
謝爻轉過頭,淡淡道:“的神魂傷得太重,承不了轉生臺的靈力,也不了回,只有借適宜的軀殼還魂。”
他的聲音依舊溫平緩,娓娓道來,仿佛以前在書齋中與相對而坐,在氤氳的茶香中向耐心解釋那些艱深玄妙的道法。
冷嫣到那只利爪嵌的。
謝爻接著道:“的神魂太弱,即便你是凡人,經脈于而言還是太強。因此這些年我一直在替你用藥調理。”
所以那些藥,只是為了讓變得更孱弱,以便為更合適的容。
的心似乎已經被穿了,掏空了,冷風陣陣地灌進心口的窟窿里,著那雙悉又陌生的眼睛,想看看里面有沒有哪怕一一毫的不忍。
然而的眼里升起了霧,他的臉龐、這十年的時,都在這場濃霧里變了樣。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謝爻仿佛仍舊是那個春風化雨的師父,“問吧。”
冷嫣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嗓子眼像干涸的河床,一字一句在里面滾著,刮得生疼。
半晌,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師兄……還在麼?”
謝爻道:“魂魄還在,他師父會送他去轉生臺。”
一轉生臺,前塵皆過往。雖能死而復生,這輩子的事卻會忘得一干二凈。
冷嫣明白小師兄窺見了師尊的,不可能全而退,能留下魂魄去轉生臺已是僥幸。盡管如此,的眼淚還是奪眶而出,是害了小師兄,要是療傷時能搪塞過去,他就不會死。
抬起袖子抹著眼淚,可眼淚還是不斷淌下來。
謝爻靜靜看著無聲哭泣,目越來越冷:“他是姬家人,不會有事,你不必替他難過。”
過了許久,冷嫣終于止住淚,低聲道:“這件事,幾位師伯和長老……”
“他們都知道。”
“從一開始就知道?”
“是。”
冷嫣微微翕,無聲地、木木地將他的話重復了一遍,仿佛要仔細咀嚼才能明白話里的意思。
緩緩地點了點頭:“嗯。”
兩人一時無話。
冷嫣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冰凌,千萬點如繁星閃耀,得讓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從沒見過這麼的景象,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收回視線,向謝爻道:“仙尊,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謝爻微微蹙了蹙眉:“你說。”
“仙尊為何要收我為徒?”輕聲問道。
如果只是想要一軀殼,為何要收為徒,為何不把像牲畜一樣不聞不問地養十年,讓無知無覺地死?
謝爻淡淡道:“你我有十年師徒緣分,為師并未騙你。”
即便如此,既然養只是為了殺,為何要教道理,教法,十年如一日地悉心照顧,為何要對那麼好?
話到了邊,忽然又不想問了。
因想起自己養過的那頭羊,從一開始便知道養羊是為了剝皮吃的,可還是會它的頭,替它梳理發,牽著它走好幾里路去找最茂的水草,還會對它說話,對它唱歌……那只羊大約也想問,既然養它是為了殺它,為什麼要做這些多余的事?
連自己也說不上來。
沉默下來,夜風從口灌進來,在窟里回旋,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猶如小臨死的哀鳴。
謝爻道:“還有什麼想問的?一并問了吧。
冷嫣搖了搖頭,復又點點頭,微弱抖的聲音散在風里,幾乎聽不清:“仙尊,我還會有來世麼?”
謝爻默然片刻,終是搖了搖頭:“我不能讓子蘭沾上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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