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韓母與韓又到永平侯府來,這次祁令瞻沒有將人趕走,照微隨容氏出面接待了他們。
韓母帶來兩車鄉下窖藏的瓜果,眼下這個時節倒也難得,容汀蘭紫鵑收下,準備布匹、茶葉、金銀酒作為回禮。這般一來一往,人面上熱絡起來,照微不是怯生的人,喜得韓母滿臉堆笑,嘖嘖不絕。和比起來,滿面呆紅的韓倒更像個赧的新媳婦。
用了茶,烤熱了子,韓母慢慢說明來意,果然是為了兩家結親的事:“過去這個年,子裕虛歲二十五,二姑娘也有十八了,再不婚,人家是要說的,把青春都熬老了,難道要等別人都抱孫子的時候,他倆才抱兒子?”
容汀蘭道:“原定是后年再過六禮,府里只剩這一個姑娘,總要多些時間準備,明年婚不可行。”
韓母不以為然地“唉”了聲,“好多人家都著今明兩年婚,若是再拖,萬一遇上宮里的大事,只怕后年也不能夠了。”
這話聽得照微心頭一刺,未待容氏開口,已驀然抬眼,“韓夫人把話說明白些,宮里有什麼大事?”
韓母心道,襄儀皇后行將就木已是朝野盡知,永平侯府雖然不痛快,但也不能自欺欺人。正要趕在皇后死之前促兩家的婚事,既能避開皇后的喪期,又能沾著皇后最后一點余,想辦法讓韓留在永京當差,不然到了戍的期限,他可真要被調往西北去了。
故而韓母笑道:“這也是為了沖喜,對皇后娘娘也好。”
照微冷哼一聲,“姐姐要是知道我打量好不了,著明年就會死,對避如蛇蝎,此事沖不了喜,倒是能直接氣死。”
容汀蘭嗔:“什麼死不死的,你說話吉利點。”
照微道:“話說得吉利不如事行得吉利,旁人怎麼想與永平侯府無關,就算為了姐姐心里舒坦,我也決不能明年婚。”
韓母仍再勸:“二姑娘再想想,人生大事不能任……”
照微瞥向,面上已沒了待長輩的尊敬乖巧,似笑非笑地問:“你這是在咒皇后娘娘嗎?”
“不敢不敢,民婦絕無此意。”
有照微出面表態,容汀蘭只管唱紅臉,笑對韓母道:“姻緣本是天定,韓夫人盡管放心回去,待后年時機一到,一切水到渠。”
韓家母子二人被請出了侯府,正事沒辦,車上滿載的禮也不能韓母高興。質問韓在永平侯府時為何不附和自己,韓卻道:“兒子覺得祁二姑娘的話有道理,別家搶著婚是別家的事,但咱們不能上趕著膈應皇后娘娘。”
韓母恨鐵不鋼,狠狠在他腦袋上點了兩下,“我可告訴你,對婆娘言聽計從準沒有好果子吃,那祁二明顯是個不安分的,你當心飛了母打了蛋!”
韓腦海中又浮現出照微的模樣,埋頭趕車,不說話了。
第8章
平彥將前院的事打聽明白,一字一句學給祁令瞻聽。
祁令瞻正臨窗自弈,黑手間繞著一枚玉瑩白的棋子,聽罷說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侯府的姑娘豈可任取予,只怕韓家那丁點大的院子,還不夠照微養蟋蟀。”
平彥有些不著頭腦,問道:“公子既然不同意這門婚事,上回在韓家為何不明言,諒那韓也不敢說什麼。”
“韓不足為懼,只怕我越是反對,照微越要嫁,我怕的是咱家這位二祖宗。”
白子落盤,黑子隨之,祁令瞻忽然一笑,對平彥道:“不過好在事有了轉機,這門親事未必能,你過來,我有事吩咐你。”
平彥附耳上前,聽他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代了一番,拳掌道:“公子放心,此事萬無一失,絕不會讓二姑娘察覺!”
祁令瞻點頭,“快去快回。”
第二天是除夕,忽有人登訪韓家門,殷勤地向韓母打聽韓與永平侯府的婚事。
人有三尺喙,經一問,韓母忍不住大倒苦水:“必然是嫌我家勢弱貧寒,想悔婚,又怕傳出背信棄義的名聲,只可憐我家子裕癡兒,被生生吊在這棵樹上,上下皆不得!”
人道:“那我今日來著了,你可識得住在延康坊的陳五娘?那是鄭中丞的兒,寡居了四五年,近來想尋個男子再蘸,有次恰好看見韓郎君沽酒,很是有意,特托我來問問。”
韓母態度猶豫:“子裕已與祁二訂親,這不好吧?”
人笑迂,“已經二十五歲了,再過這個村,可真就沒好店了。永平侯府有什麼能耐?永平侯已經了兵,做個寄祿,侯府世子雖是副相,與祁二畢竟不是親兄妹,他要拿祁二做筏子往上攀,韓郎君若娶祁二,反倒得罪了他。反觀鄭中丞,姚丞相的親門生,娶他家姑娘,那才躍過了小龍門,且鄭中丞了口風給我,明年四月完婚,六月就能給韓郎君在軍里謀個副使的職位,他長長久久待在永京福!”
人一句接一句,四兩撥千斤,給韓母把個中利害分析得頭頭是道。韓母上說這樣不好,端茶的手卻哆嗦了又哆嗦,人笑著扶道:“韓夫人且快思量,最好年節里就有個決斷,也好趁熱打鐵上門走,小心別被人搶去了這好姻緣!”
與此同時,韓在衛營里換防下值時,遇上一馬車攔路,車夫在他面前打起氈簾,車里坐著一位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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