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得不說衛窈窈乖起來是格外招人疼的,像收起利爪的小老虎,順的頭發,也只用漉漉的眼睛追著你,孟紓丞忽然問:“紗布可以拆了嗎?”
這些日子孟紓丞實在是忙碌,早出晚歸又看包扎著紗布看習慣了,上回見徐大夫也忘了問他衛窈窈后腦勺傷口的況。
孟紓丞能到手掌中的那一只手連帶著整個都僵了一瞬間。
不聲地松開的手,低頭看,漂亮的小臉竟有些扭曲。
“徐大夫說什麼了?”孟紓丞心中頭一個念頭便是傷勢嚴重了,可氣紅潤,倒不像傷勢加劇的樣子。
衛窈窈深呼吸,拳頭,努力調整表,咬著牙說著云淡風輕的話:“我很好啊!沒事兒!”
眨眨無辜的眼睛,看著孟紓丞。
孟紓丞察覺到排斥,不愿意提傷勢的意思,便下了心頭的疑,暫且不提,不過次日早晨,用完早膳后,還是招了陳嬤嬤過來問話。
陳嬤嬤認真地道:“徐大夫上回換藥的時候,我在場,親耳聽到徐大夫說娘子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可以不用再包扎傷口。”
孟紓丞眉頭皺了皺。
陳嬤嬤瞧見了,忙又解釋:“不過,那日徐大夫替娘子拆了紗布后……”
陳嬤嬤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辭:“拆下紗布后,娘子拿了兩只鏡子,照見了后腦勺的傷口,傷口的確是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但看起來有些不太好看,娘子便又讓徐大夫幫重新包了一條紗布。”
但實際況,并不像陳嬤嬤說的這麼輕松,當時衛窈窈瞧見傷口的那剎那,眼淚就跟著掉下來了,哭得聲音哽咽,了好幾條帕子。
陳嬤嬤回想衛窈窈那時的模樣,像是對人世間毫無留了一般,記得傷口上藥時都不曾哭過。
“娘子年輕,些也是正常的。”陳嬤嬤擔心孟紓丞心中不喜,幫著衛窈窈說了一句。
這些日子相下來,孟紓丞自然看出來,衛窈窈是個漂亮的,便是纏著紗布,也不打擾涂脂抹,每日沐浴完,說也要在妝匣前坐一刻鐘。
“那傷口可會留疤?”孟紓丞問道。
“聽徐大夫的意思像是會留下疤痕,不過好在傷口在頭上,等頭發重新長出來就能遮住了。”陳嬤嬤自然說實話。
孟紓丞沉默了片刻。
陳嬤嬤心中惴惴不安,外室偏房以侍人的多,們上留了疤,平日里藏得再好,也有看得到的時候,遇到薄的夫主,難免不會遭到嫌棄。
三老爺再寡,也是個男人,保不了也會如此。
“我記得晴姐兒時臉上也有個疤痕。”孟紓丞思忖道。
晴姐兒是國公府二房的二姑娘,經他提醒,陳嬤嬤這才想到了:“二姑是仆婦們帶去花園玩耍時沒看好,摔跤劃傷的,那傷口又深又長,我記得后來是涂大太太送的玉膏消除疤痕的。”
“那玉膏是大太太娘家送的,聽說是喬家老祖宗留下的方所制。”
“你去取我的拜帖,讓聞謹帶禮去趟喬家。”陳嬤嬤雖不曾告訴他衛窈窈看到傷口的反應,但孟紓丞憑昨晚衛窈窈就知曉有多在意。
喬家在開封府,從濟寧過去,快的話,三天也夠一個來回。
孟紓丞并未在院里多留,代完事務就離開了。
烏鳴山發現的財經過鈔關的比對,正是烏鳴山沉船裝載的貨,霍敬微低著頭站在案前,孟紓丞靜坐案后。
“這是本即將送呈回京的折子,”孟紓丞將手里的折子放到案面,食指在上面點了點,“但本還想聽聽霍大人的意見?”
“下聽候閣老的吩咐。”霍敬抬頭看著孟紓丞平靜的神,心中一沉,嚨滾了滾,上前半步躬說道。
堂寂靜無聲,孟紓丞并未等他許久,抬手將折子給景碩,“來人,帶霍大人去南監。”
“且慢,下想知曉閣老以什麼罪名將下押送監。”霍敬盯著孟紓丞,不過他自己心里清楚,只要孟紓丞想,他便有無數種理由關押他。
孟紓丞牽了牽角:“職,貪污賄。”
“職一項罪名,下認了,但貪污賄,下不認,這些日子閣老也將下一家老小的生活境況看在眼里,下若貪污賄,豈會還穿著這四年前做的袍!”霍敬依舊穿著那洗得發白的袍,言辭懇切,眉眼堅定。
孟紓丞從案上疊放整齊的信件中出一封,道:“霍大人任期即將滿六年,養廉銀共計約一萬五千兩,霍大人節儉持家,除去日常花銷,人往來想必還剩不吧?”
霍敬承認:“這是自然,下盼著任期結束后能再京城謀得一半職,又知曉京城房屋租賃素來昂貴,下與妻子王氏皆出酷寒,早日籌算不為過吧?”
孟紓丞未反駁,只遞給他一張薄紙:“那這個霍大人作何解釋?”
霍敬遲疑了一瞬,還是接了過來,打開薄紙,這分明是一張孟氏商號出的印有孟氏商號公章的書契,上面除了王氏的簽字和手印,還有易高達三萬兩黃金的標注。
“還霍大人在南監仔細想想這些錢財的來源,將該代的都代清楚。”孟紓丞朝走進來的錦衛微微點頭。
霍敬單獨關在南監的一間牢房,看管松弛,但他清楚,這是孟紓丞給他挖下的另外一個坑,可明知是坑,他還不得不往里跳。
霍敬再也忍不住,握拳用力捶向墻:“蠢貨。”
指節滲出,他撐著墻,面沉詭異。
當天下午王氏就收到了霍敬送來的消息,連忙讓小丫鬟收拾細。
霍敬給安排了離開路線和時辰,但王氏心生恐懼,一刻都等不了,不到夜就準備離開。
急著跑路,并未收拾太多的細,只帶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和小丫鬟從只有們才知道的小道,一路順暢地出了署后院,即將上馬車前,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
對小丫鬟說:“你先去碼頭等我。”
說完王氏匆匆下了馬車,原路回到臥房
臥房外,景碩帶人死守著門窗,從天亮到天黑,一直未離開。
而王氏也未出現過。
衛窈窈用完晚膳,歇了一會兒,陳嬤嬤就端著熬好的藥進屋了。
衛窈窈吃藥一向吃得認真,只希后腦勺的傷口能早日痊愈。
握著調羹,舀起一勺黑的藥湯,低頭嗅了嗅,現在每回吃藥,腦海里都不由自主地響起上回差點兒吃錯藥,孟紓丞和說過的話。
雖自此以后沒有再鬧過烏龍,但衛窈窈還是乖乖地嗅了一下,正要把調羹送到邊,忽而手臂僵住。
又仔細聞了聞,竟然多了一甜味。
今天的藥是陳嬤嬤親手煎的。
“我一直看著藥吊子,院子里不曾來過生人,我也未往里添加東西。”陳嬤嬤告訴衛窈窈。
“要不然請徐大夫過來瞧一瞧?”月娘道。
衛窈窈搖搖頭,反正這碗藥是不會喝了。
要是真有人給下藥,那現在去請徐大夫,豈不是打草驚蛇了,對陳嬤嬤說:“藥吊子你先收好。”
“對了,因為藥吊子昨晚煮過安神藥,今早我拿去廚房清洗晾干,方才煎藥前才去廚房取回來。”陳嬤嬤忽然說道。ωWW.166xs.cc
月娘忙去廊下把藥吊子拎到屋里,衛窈窈拿起藥吊子仔仔細細地聞過。
里面的甜味更濃郁了,特別是蓋子壁。
是藥吊子出了問題!
若衛窈窈沒有察覺,肯定是要喝的。
衛窈窈繃著小臉,拳頭,如此不如將計就計,總不能藥下了,什麼都不做吧。
“要不然先去通知三老爺。”陳嬤嬤低聲問。
衛窈窈攔住:“等你家三老爺過來,都涼了。”
衛窈窈用手指指屋外,示意陳嬤嬤把院子里那兩個護衛過來。
半刻鐘后,兩個護衛進屋悄聲埋伏在了房梁之上,陳嬤嬤和月娘兩個人陸續離開,做出屋只剩衛窈窈的假象。
屋里安靜下來,衛窈窈靠床頭坐著,手里握著護衛遞給的開過刃的匕首,目灼灼地盯著屋門。
果然沒過多久,外面傳來細微聲響。
衛窈窈死死地握住匕首柄,認真地分辨靜,詭異的是,那聲響竟像是從地底傳出來。
衛窈窈上汗因為這個想法豎起來,摒氣,握匕首柄,等待再次傳來聲響。
忽然床底響起一聲吱呀,王氏輕輕地推開一個可挪的地板,按照時辰,那人現在已經暈過去了。
無人知曉,署后院竟有一個暗道,可從正院臥房直達府外,又可通向各個院子。
迷暈衛窈窈,綁一起走,是王氏臨時起意,是為日后若不小心落到孟紓丞手上談判增加的砝碼。
王氏躲在出口許久,終于等到的侍仆全部離開,又等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從床底出來,尚未站穩,就迎來當頭一棒。
衛窈窈站在床上,兩只手抱著一個瓷枕,怒目而視。
王氏轉頭,看清了衛窈窈的臉,隨后就一頭栽了下去。
兩個侍衛跳下房梁,
一個拿繩子把王氏捆起來,一個被衛窈窈拉著鉆進了暗道。
暗道又黑又窄,彎彎曲曲,十分漫長的一段路,仿佛沒有終點,中途路過五六個路口,猜測是去別的院子的。
只要一想到有人會躲在床底窺,衛窈窈胳膊起了一層皮疙瘩,覺得惡心,終于走到底,推開一扇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宛若書房的小房間。
衛窈窈走到書案后,環顧四周,直覺告訴沒這麼簡單,坐到書案后,手指在書案案面索,一無所獲。
直到無意拿起硯臺,后空檔的書柜突然發出轆轆響聲。
衛窈窈被它唬了一大跳,護衛反應迅速地拔刀擋在面前,纖細的后背地靠著書案,等書柜完全停穩,才小心翼翼的從椅子上起。
書柜翻轉過來,是有一格,里面放有一本厚,衛窈窈翻開看了一眼,是賬本。
衛窈窈知道事關重大,剛準備讓護衛收起賬本,頭頂猛然一片,景碩帶的臉出現在樓梯端口。
“讓上來。”景碩后傳來孟紓丞的聲音。
不用景碩催促,衛窈窈忙抱著賬本,踩著樓梯往上走,是從柜里走出來的。
跳出柜子,跑到孟紓丞面前,把賬本往他懷里推,興地說:“你快看看,這個有什麼用?”
孟紓丞看上沾滿了灰塵,再低頭看一眼賬本,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不知道該夸膽大包天,還是該訓以試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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