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天,你站在城頭上,冷眼看著城下的朕。最後是誰救出了朕?是朕的母家表親,遠在河東的裴顯!他領兵千裡勤王救出了朕,不是你晉王!”
晉王嚨裡發出一聲哽咽,又生生憋回去, “是弟弟無能,閑散慣了,拉不開弓,聞不得,不能披甲上陣,城裡又兵力不足,所有人都反對開城門出戰……”
“太拙劣了,晉王。” 皇帝拖著瘸,在吳用才的殷勤攙扶下,一步步地下了丹墀,“借口太拙劣了。”
一聲清脆聲響,腰間懸掛的天子劍出鞘,利劍直指兄弟,劍倒映出晉王驚惶含淚的臉。
晉王被出鞘的天子劍嚇得不輕,手撐著地連連倒退,“聖人饒命!弟弟……臣……臣奉了聖人之命留守京城,後萬民,無可退,臣只是想守住京城!”他心神大,淚水淌了滿臉,哭喊著拜倒,“臣守住了京城!”
“狡辯。” 皇帝森冷道,“是朕的兵馬元帥擊潰叛軍,保住了京城,不是你晉王!”
晉王百口莫辯,絕地捂臉痛哭起來。
“狡辯完了?”皇帝站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冷冰冰打量著他臉上狼狽的淚痕, “你是朕的弟弟,朕不殺你,朕替先帝管教你。跪好了,把袖子挪開。吳用才,掌他的。”
“遵旨!”吳用才過去幾步,鉚足勁揚起手。
“啪——”響亮的掌摑聲響徹大殿。
晉王直跪著,兩邊臉頰漸漸紅腫破皮,角流下來。
只要長兄不喊停,這場辱目的的掌摑便不會停。
“啪——”
“啪——”
晉王的神麻木空白,視線遲鈍地往四下裡看,落在蟠龍紅柱上。
大殿裡有十六同樣尺寸的金楠木紅漆大柱,底盤壯,雕刻蟠龍祥雲,撐起整座殿宇。
晉王下定了決心,閉了閉眼。
就在這時,站在側邊、始終冷眼旁觀的薑鸞把手掌緩緩松開。
“喵嗚~~”
被安許久的點點終於得到了自由,地了聲,猛地往前方竄去。
一道白影閃電般朝晉王方向奔出。
站在大殿四個方向,目不轉睛盯貓兒的四名宦同時了。
“公主的貍奴又跑了!”
天家兄弟爭吵時,始終木頭人般不言不的四名前監,突然活了過來。
決意撞柱而死、自證清白的晉王,剛起開始疾衝,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影,腳下本能地頓了頓。
咬牙繼續往前衝,又撞上一個監。
前監們終於注意到了這邊不尋常的靜。
“晉王殿下要撞柱自盡!”幾人再度驚呼起來。
除了吳用才沒,其他幾個前監們呼啦啦衝上去,抱住晉王手腳,死活把他攔住。
晉王見自盡無,絕委屈之下,放聲大哭。
他的天子兄長冷笑一聲,“惺惺作態。”在吳用才的殷切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龍椅艱難走回。
才走上兩步,背後的薑鸞開口了。
平日裡說話的聲音便不大,如今病愈不久,失了元氣,聲音更顯得輕且溫,在晉王斷斷續續的泣聲裡,幾乎聽不清。
薑鸞抱著剛找回的點點,彎了腰,正在晉王耳邊悄聲說話。
“當日叛軍圍京,聖人在城下喊話時,我便說過,國難危急關頭,二兄應該有決斷。”
“聖人替叛軍開了虎牢關當時,二兄便該聽從臣子們的諫言,自立登基。”
“二兄當時直接登了基,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尷尬局面。”
艱難往龍椅走的延熙帝薑鴻中途轉,目狐疑,“漢,你和晉王在耳語什麼?”
薑鸞抱著點點站在階下,目略過冷漠的謝皇后,對高神鷙的皇帝笑了笑,抬高嗓音。
“阿鸞在和二兄說——聖人迫得二兄要撞柱自盡,太過了。”
“聖人在城下替叛軍喊話那天,叛軍猛攻西門,流河。二兄在城樓上督戰,被氣衝得幾乎暈厥,丁翦將軍護送他下了城頭。他為國盡心盡責,又做錯了什麼呢。”
在晉王委屈發的大哭聲中,薑鸞輕飄飄地拋下最後一句:
“後來在城頭上下令‘不惜代價守城’,令聖人不幸中箭的……是我啊。”
————
與此同時。
皇城安靜的西北角某,臨時搭建起一座審訊房。
雨勢漸漸轉小了。
裴顯披著大氅, 站在暗沉的窗邊,凝視著窗外細的雨。
兩個軍中主簿抓著供狀從隔壁審訊房匆匆出來。
“督帥。防守京城西門的主將,丁翦將軍的口供在此。”
主簿躬行禮,雙手奉上供狀。
“無論我們如何兼施,丁翦將軍一口咬死,聖人在城外喊話當日,下令守城將士朝城下箭,誤傷了聖人龍,是他自己拿的主意。”
裴顯沒有回頭,隨手拿過供狀,略翻了翻。
“有沒有和丁將軍說過,他實不必如此。”
裴顯的嗓音低而沉穩,語速平緩,飽含鎮定人心的力量。
“世事無兩全,舍小節而取大義。晉王殿下固守京城不退,保全了後的千裡江山,萬家燈火。縱然誤傷了聖人龍,晉王大節無虧。”
“再說,晉王殿下是聖人的兄弟,就算為此事被罰,也只會被宗正寺以家規訓誡。裴某追究底,不過是為了給離宮那邊的太后娘娘一個代。——你們沒有和丁將軍詳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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