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只是想說,若是那小蹄子沒有被二夫人打死,而是賣院,我定要去嘗嘗的味道,在榻上折騰死,也好給你出出氣。可是你說說你,連話還沒聽完,就開始發火。”
“還不是因為你心不改?”秦氏瞪他,“老娘這麼整天提心吊膽的,到底是為了誰啊?”
“你倒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別忘了,就你手上那麼些人命,隨便哪一樁提溜出來,都夠要了你的腦袋!”
“嘁,怕什麼,這世道四分五裂連年征戰,殺人放火的事兒多了去了,府管得過來麼?”疤臉起,拉秦氏坐下,“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我,只是咱們可千萬不能自陣腳。現在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嗎?別多想了。”
他盛了碗湯,舀了一勺喂到秦氏邊,賠著笑臉道,“來來來,喝口湯,降降火氣。”
秦氏不不愿地抿了一口,臉和緩了些,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這才奪下勺子自己喝。
——
等到麻辣香鍋全部做完出鍋的時候,院子里早已是人聲鼎沸,肩踵,別說坐了,站都快站不下了,就連墻頭上都騎著一溜兒熊孩子,高矮不一,個個捧著碗眼地等著開飯。
灶房門口里三層外三層早就圍滿了人,著頭往里瞅,
香味一陣陣傳出來,勾起眾人肚子里的饞蟲,村里的幾個潑皮閑漢猛勁兒地聞著香味,甚至都敲起了碗催飯,脖子都快到門里了,被幾個潑辣婦人邊罵邊給推搡出來,引發眾人的陣陣哄笑。
人間煙火,熱鬧莫過于此。
不多時,院中支起了兩張桌子,專門給像郭村正這樣面的人,還有族老那些個德高重的老人家坐的。
其他村民,則是遞了自家的碗進灶房,空碗進去,再端出來就是香氣騰騰的麻辣香鍋配上白面饅頭,放上幾塊炸得金黃的條子和瘦相間的扣片,是看就讓人直吞口水。
村民們一個個接過碗,找個空地一蹲就開始埋頭吃,狼吞虎咽得連舌頭都快吞進肚里去。
另有整鍋熬得濃白的骨湯,撒上青翠的蔥花,熱氣騰騰地端了出來。
張屠戶家的放下鍋,朝院中吆喝了一句,“大骨湯熬好了啊,想喝的自己盛啊!”
然而響應者卻寥寥無幾。
有干的誰還稀罕喝湯呢?
好不容易能吃頓好的,一來先把自己灌個水飽兒,傻子才干呢!
一口麻辣回甘的香鍋五花,再咬上一口松的白面饅頭,給個神仙都不換!
“香!真香啊!”
“好吃!再來點饅頭!”
“嘶哈!真辣!過癮!”
淳樸的村人們沒有什麼溢之詞,只是在吞咽之余含糊冒出幾個字,卻足以代表一切贊和肯定。
院子里三五群的扎堆兒埋頭吃飯,飯桌上郭村正和幾位老人家也是埋頭苦吃,一個個辣得滿頭大汗,卻顧不上。
辛晴看著院子里的景象,欣地笑笑。
看來麻辣香鍋被大眾口味普遍接,那將來如果推行麻辣火鍋,是不是就更容易了些?
回過神,用干凈的大海碗盛了滿滿一碗菜,另外裝了一份條子扣碗和油炸小,用笊籬蓋著。
另取了個干凈砂鍋,添上水,放在小爐子上,將另外的半只和香菇、枸杞一起扔進去燉,等著燉好給師父送過去。
好不容易忙完,辛晴自己也得前后背的,用小碗裝點菜吃了起來。
心里裝著事兒,邊吃邊抬眼瞄向正房。
那邊倒是靜悄悄的,關著門,沒有一靜。
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藥效起了沒。
辛晴放下碗筷,悄然站起。
張屠戶家的早就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看到辛晴只盛了那麼一點,居然還沒吃完,頓時納悶道:“晴丫頭,你這胃口怎麼比貓還小?就這麼點東西你都吃不完?”
“不是的,嬸子,我剛想起來,二娘那屋還沒有放饅頭和扣碗,我去給他們送了再回來接著吃。”
張屠戶家的一臉不屑,“嘁!你還管作甚?死拉倒。”
辛晴低著頭小聲道,“也不如此,我看他們屋子一點靜都沒有,有些奇怪,想過去看看。”
張屠戶家的一拍大,“這好辦!我替你去看看!吃飯皇帝大,安心坐著吃完!別浪費糧食!”
說完,不由分說接過辛晴手里的兩個碗,穿過熱鬧喧嘩的院子,徑直去了正房。
“晴兒后娘,我給你們送饅頭來了,開開門。”
張屠戶家的在門口略略站住,卻沒見有人來開門。
頓時沒了耐心,高聲嚷了一句,“我進來了啊!”
大腳一踢,門便開了,一腳邁進了屋。
“嘩啦——”
刺耳的碎裂聲響起,張屠戶家的跌跌撞撞從正房里跑出來,邊跑邊拍著大嚷嚷,“哎呀老天爺呀!傷風敗俗啊!”
大嗓門這麼一喊,院子里的眾人頓時被吸引住了注意力,紛紛轉頭看,有幾個好事兒的閑漢甚至湊上前去。
“張家嬸子,你做啥一驚一乍的,見鬼啦?”
張屠戶家的停下腳,接連往地上啐了兩口,連罵了幾聲晦氣,一張胖臉漲紅了豬肝,吭哧吭哧道,“我、我說不出口!你們自己看!”
說話間,頭也不回地向后指了指。
那幾個好事兒的潑皮閑漢大大咧咧往屋門口湊,頭一瞧,全都直了眼睛,驚呼道:“我滴個乖乖!”
“干得起勁兒哩!嘿嘿!”
“活春宮啊!”
此話一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起了,就連郭村正都被驚了,皺著眉負著手邁步走去正房。
屋門大敞,撕開的服散落一地,赤條條白花花的男正在地上疊著,靜很大,聲音刺耳,屋子里到彌漫著一種腥臊味,污濁不堪。
這糜的場景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甚是刺眼,一些帶著孩子的村民趕捂住自家娃子的眼,遠遠地躲開。
婦人們一邊瞄,一邊鄙夷地往地上啐,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早就看出來這個秦氏是個不安分的,平日里襟子敞著,生怕男人聞不到那味!呸!”
“說都抬舉了!聽說屋里那個是娘家弟弟……姐弟倫,也不怕天打雷劈!”
“晴丫頭還不知道這事兒吧!出了這檔子事兒,這以后晴丫頭可怎麼抬頭做人啊?”
“呸!秦氏個浪蹄子發不守婦道,關晴丫頭什麼事兒?你莫要胡攀扯,污了晴丫頭的清白!”
“唉,我不說,別人能不想嗎?畢竟是一家人,傳出去,別人只會說家風不正啊……”
“我和不是一家人。”辛晴面發冷,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來接話道。
“本就是娃婦,屋子里的那個男人不是娘家兄弟,而是的夫!秦氏伙同夫殺了我爹,搶走貨銀,這是我半夜聽墻親耳聽到的!就連我那個弟弟,也是他們兩個的野種!”
“秦氏設計讓我自愿賣養活和夫,昨晚,又讓那畜生跑到我房里,準備先后殺!”
辛晴一字一句猶如千斤重,砸在眾人的心頭。
每一句話落下,都讓眾人的神驚愕一分,等說完,眾人的臉可以用嘩然大變來形容了。
就連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這其中的冤,簡直能六月飄雪!
這麼小的年紀,無依無靠的孤,卻還要忍著委屈、憤恨,擔驚怕和惡人周旋!
也太可憐了!
“如今大家伙兒親眼看到了真相,晴兒終于可以求父老鄉親們為我這個孤做主了!”辛晴說完,捂住臉哽咽不止。
“簡直……簡直是畜生!此等毒婦人,當浸豬籠!”一個族老巍巍地站出來,邊咳嗽邊罵。
“對!浸豬籠!”眾人紛紛附和。
郭村正皺著眉,眉間的川字紋深深可見,“秦氏寡居,與人無茍合,雖然有傷風化,卻不足以浸豬籠。晴丫頭,你可有證據證明秦氏確實伙同夫謀害了你爹命?畢竟是兩條人命,總要講究真憑實據才好。”
坐在郭村正這個位子,表面上總要一碗水端平,而不是人云亦云。辛晴十分理解他的做法。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就要接。
辛晴抬起頭,抹了抹淚,神堅定道,“若是有證,我早上縣衙擊鼓鳴冤了,又何必忍到今日事發,才敢求父老鄉親為我一個孤做主?”
郭村正被反將一軍,臉有些赧然,“大伯不是質問你的意思,只是事關重大……”
“我明白郭伯的顧慮,我雖然沒有證,但我曾親耳聽到他們親口說的,我便是人證!另外,我那弟弟也是人證!”
“他?他一個娃娃,話都不會說,如何作證?”郭村正皺眉不解。
“滴認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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