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是個好孩子,還小呢,我拿當兒看待。他叔婆,以后這話可別說了。”王氏急忙打斷了三叔婆的話,正說道。
“不是給二郎買的媳婦?”之前來時,劉衡已經暗示說汐不是養媳了,三叔婆好像不信。
“二郎說過,他要先專心讀書,就算說親,也得等到十八歲之后再說。汐兒那孩子懂事又心。我不能稀里糊涂耽誤孩子們。”跟劉衡有關的事,王氏總是很謹慎,萬事都要兒子同意才行。
“既然你拿那丫頭當閨看,那我這兒可有個天大的好事要跟你說。”
三叔婆一拍掌,聲音都帶著夸張的笑,“這好事,真是別人家想都想不到、搶也搶不走的。要不怎麼說二郎不一般呢。別人病了只能等死,他病了就有仙姑指點,還有福星進門。別人花大價錢找都找不到,你這花了一兩銀子,就買到人了。”
汐聽到三叔婆這好話不要錢一樣往外倒,說來繞去又都跟自己有關,覺得后背發,兩只手死死住拳頭,肩膀被背簍勒得有點疼,索就著墻,靠坐在院門。
王氏聽三叔婆說了這半日,還是沒點到正題,疑地問道,“他叔婆,你這說的好事,到底是什麼事啊?”
三叔婆低聲音,湊到王氏跟前,神地問道,“那牛員外家,你總知道吧?我娘家大嫂家,是牛員外家的佃戶。他家兒子也和二郎一樣病了,聽說得的也是肺癆。聽何仙姑說了你家的事。他們家托我娘家嫂子來打聽,我嫂子又問到我這兒來了。”
三叔婆說的牛員外家,應該是青龍鎮這一帶有名的人家。
因為一提這家人,王氏就點了點頭,顯然也是知道這家人的,“他家的兒子病了,打聽我家做什麼,怎麼不去求仙姑指點保佑啊?”
“怎麼沒求啊!你知道的,他家有百畝良田,吃住都有人伺候著,在咱們這兒是十里八鄉都數得著的人家。家里就一個兒子,疼得眼珠子似的。現在病得越來越重,連府城的名醫都請來了,還是不中用。聽說了你家的事,他們本來也想找何仙姑指點救命的。”
“可這種事,哪是隨便就能到的?人何仙姑也說了,福星又不是青菜蘿卜,隨便就能找到一個,你家汐這種福星,也是難得才能上的福報。”
三叔婆說得高興,又重重拍了一掌,嘆道,“要不都說二郎不一般呢,你們就剛好能買到汐。牛員外找不到人,大夫又說實在沒法子,所以,他就想到你家啦。他想買汐回去當兒媳婦。”
“買汐兒?”王氏驚呼一聲。
“是啊,牛員外家可是誠心買的,他們愿意出這個數。”三叔婆說著,沖著王氏舉起三手指頭。
“這是多啊?”
“三十兩!”三叔婆激得聲音都抖了,“三十兩白銀!”
“什麼?出三十兩?”王氏被這數字又驚了一下。
汐看到王氏驚訝的樣子,心中一跳,小臉刷地一下變得雪白。
在這兒待了這麼些時候,已經知道了,這時候的三十兩可絕不是小數。
有了這三十兩,劉家母子的欠債就能還清了,還能剩下二十來兩,足夠留著讓劉衡再去讀書考秀才。
劉家等著用錢,這麼一筆巨款,王氏會不會心?
汐的繃著,只要王氏開口答應,就馬上往村外跑。不對,村外這條路都沒地方跑,得往后山跑。
極度張之下,汐覺得自己被分了兩個人,一個正在豎著耳朵聽院的對話,一個冷靜地看著通往后山的路,想著怎麼逃跑才不會被抓回來。
三叔婆顯然也知道這是筆無法拒絕的巨款,將三個手指頭又晃了晃,興地說道:“是啊,而且牛員外說了,既然他要買回去當兒媳婦,就按著禮數來。這三十兩只當是彩禮錢,另外還給一對銀鐲子、一匹細棉布、一匹綢子當聘禮。你拿汐兒當閨,等汐兒嫁過去,以后你們家和牛員外家,就是正經親家啦。等牛公子病一好,說不定還帶著汐兒回娘家呢……嘖嘖。”
三叔婆咂砸,仿佛看到牛家的金銀飛來了。
“萬一沒好呢?”王氏覺得牛家的錢燙手。
“呸呸呸,這怎麼可能呢?”三叔婆連著呸了幾聲,“汐能救二郎,就能救牛公子啊。再說,人家說了,這些銀子和東西,就給你們家了,他們只要人就行。”三叔婆重重強調了一句,“真要救不回來,牛公子結了親,到了下面,也不是孤單一個人了。”
這意思,牛家是打算若活了就是養媳,沒救活就結親?
“什麼?這怎麼行,汐兒才九歲!不行,這事不行!”王氏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厲。
“二郎娘,你可別犯傻啊,別說汐只是你買來的,就算是親生的,這也是福的好事啊。你想啊,不管牛公子怎麼樣,總是掉到福窩里了。牛家還能缺兒媳婦的吃穿?天天有人伺候著,綾羅綢緞穿著,人這一輩子,還求什麼啊?”
“他叔婆,你不用說了,這事不行!再說,我家二郎說了,以后汐兒不是什麼買來的,是我們家的人。想做什麼都能自己拿主意,我們已經將賣契還給了。”王氏知道三叔婆這人很有些纏人勁,索說明了斷念想。
“賣契還給了?”三叔婆聲音都尖了,“你們一兩銀子都不要地還給了?”
“是的,二郎說還給。”
“你……你們莫不是瘋了?”三叔婆原地轉了兩圈,又停了下來,“二郎娘,有沒有賣契都不相干,一個小丫頭,還不是你說了算啊!”
“他叔婆,不管有沒有賣契,這事我不答應。我拿當閨,就不能干賣閨的事。”
汐看著王氏平日里溫和的臉上沒了笑意,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院,看久了,眼前起了一層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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