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鸞已然懵了。

愣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褚沂川。二人離得太近了,手還握在一，可以清楚到手心里傳來的滾燙溫度。介于青與之間的男人，稍懂世故,仍存稚氣，懷著一片赤誠火熱的心，毫無保留地袒在面前。

甚至都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滿腔真從何而來。

不知道他心忽上忽下的起伏,不知他一肚子話藏了多久,乍然聽到,只覺得猝不及防。

沈玉鸞緩慢地眨了眨眼，下意識目躲閃想要避開,褚沂川卻更往前一步,湊到了的眼前。

他面容俊，長眉英，羽般的眼睫又又長,眼眸黑亮如星。他的肩膀寬闊,四肢修長,錦之下的結實有力,蘊藏無窮的潛力。

已經趨于的男人，又像小狗一樣蜷著,乖順地靠在的邊，仰著腦袋，忐忑地看著：“好嗎？皇嫂？”

沈玉鸞出了自己的手。

豎起食指，在面前人的額頭上重重地了一下，立時留下了一道嫣紅的痕跡。

“你在說什麼。”沈玉鸞輕輕斥他,語氣不兇，底氣也不足。踢了銅盆一腳，里面火星四濺：“好端端的,把我這兒弄的烏煙瘴氣的。”

褚沂川看著，輕輕地道：“我沒有說，我都知道的。”

“是嗎？你能知道什麼？”沈玉鸞下意識反駁。

褚沂川便一個一個數出來。

“皇上若是真心對你好，就不會總是與你怒，這也不準那也不行。沈大人只想你替他說，卻全然不顧你的境，連我都知道后果，何況是沈大人。慧妃等人只是敬畏你是皇后，而……”

“別說了！”

沈玉鸞惱怒地瞪了他一眼，眼尾嫣紅，又氣又急。

他的年紀小，向來是更多被照顧的那一個，可這會兒寥寥幾句話，沈玉鸞卻仿佛覺得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被他看了，好像連前世的愚蠢行徑都被他發現，被他看得明明白白，徹徹。明明是年長者，此時的卻狼狽不堪。

那些的確讓后悔過的事，重來一回已經看開，本不再放在心上，可偏偏還要有人把它們攤開在面前，著去面對。

明明他不應該知道的才對。

沈玉鸞重重撇過頭，又直了脊梁，怕被他看輕了。

“你說這種事做什麼？我爹讓你送個信，你無端都想出那麼多來，是想看我的笑話？”

褚沂川垂下眼：“我只是替皇嫂覺得生氣。”

“我都不氣，你有什麼好氣的？”

“就是氣。”

“你今日第一次去工部，累了一天，早點回去歇息吧。”沈玉鸞生地道：“我也要歇下了。”

褚沂川并不離開，他站起來把那個會傷人的火盆端得遠遠的，而后才回到邊。

他站直了，覆下一大片影，輕易將沈玉鸞籠罩在其中。“皇嫂不用把我當孩，我什麼都明白的。”

“你能明白什麼。”

“皇嫂的事，我自己的事。”褚沂川認真地說：“沒有人對皇嫂好也沒有關系，我可以當皇嫂的靠山。”

“你？”沈玉鸞笑了一聲，眼尾微挑，自下而上抬起頭來看他，“說好聽話簡單，皮子一，你這麼點年紀，知道后果嗎？”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好，皇嫂和福公公對我就是好。皇嫂愿意以命擔保來救我，福公公從小把我養大，這世上只有你們二人是真心對我好。我的命是皇嫂救的，我早就把皇嫂看作最重要的人了。”

沈玉鸞咋舌：“你知道什麼最重要的人嗎？這話也敢說出口。”

“前不久皇上還讓我給你挑未來的王妃，之前是推了，可以后也是難免。等你年紀一到，自然會有心的姑娘，到時候婚生子，組建家庭，再往后，可就顧不上我了。”沈玉鸞看得很開。

起初幫褚沂川，是為了上輩子的人，后來看人合眼緣，幫人幫到底，不知不覺，就到了現在。

但也知道，遲早是要走的。不管現在二人關系多親近，遲早要拿回自己的份。到時候，會離開京城，離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也再不會見到褚沂川。

兩人的緣分也就這短短三年而已，而也不是他的真皇嫂。以后他那聲皇嫂，的也是沈玉致。

沈玉鸞忽然有點后悔。費心費力，好不容易有一個全心全意對好聽話的人，怎麼最后平白便宜了沈玉致呢？

褚沂川額頭，方才的痕跡已經消失了。皇嫂本質毒心，就算是兇他，也都無傷大雅。

“就算不信我也沒有關系。”

褚沂川：“反正我會對皇嫂好，皇嫂會知道的。”

褚沂川：“如果皇嫂還是不信，那我以后就不娶妻。您往后還為我心，心一輩子，那您就還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沈玉鸞：“……”

年輕人的臉皮最厚，說出無論多驚天地的話都不覺得臉紅，好像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沈玉鸞心中覺得不可思議，卻又難免為此意。

親自從冷宮里帶出來的人，放在邊照顧了那麼久，當然知道他的。

面上不顯，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你做得到才好。”

……

等到第二日清早，沈玉鸞從夢里醒來，還尚有些回不過神來。

珠兒輕輕靠近，本是來起床，沒想到已經醒了，便道：“娘娘，小王爺來了。”

沈玉鸞頭痛裂。

“娘娘，您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怎麼臉那麼差？”

沈玉鸞接過珠兒遞過來的鏡子，鏡中人臉蒼白，眼底青黑，哪有平日鮮亮麗的模樣。

這全賴外面某個在等待的人。做了一晚上的夢，一會兒夢見前世，一會兒夢見昨晚，醒醒又夢夢，整夜沒睡好。

倒頭躺回去，把被子拉過頭頂。

“娘娘，小王爺還在外面等著。”

“不見！讓他回去！”

珠兒不明所以，但也聽的話，如實出去稟告。

褚沂川如往常一樣一大早就來了，他等了許久，也不惱，只對珠兒說：“珠兒姑娘，你幫我和皇嫂說一聲，我回宮后再來看。今日我會盡早趕回來，不會讓皇嫂多等的。”

“好。”

褚沂川再往屋子里看一眼，這才走了。

他今日照舊是看卷宗，旁聽柳尚書辦公。

等正午時，宮中又送來午膳，食盒底下放了一碗悉的甜湯。看見這個，他就知道皇嫂并未在生氣了。

皇嫂就是這樣，心的。

褚沂川滋滋喝了甜湯，黃昏時抱著卷宗離開工部。回宮路上，他想了想，又讓馬車繞路去另一條街上。

京城之中商鋪眾多，琳瑯滿目，褚沂川最常去的就是書肆。他讀書用的所有書冊都有宮人準備，每回過來，當然都是為了給沈玉鸞帶話本。

來的次數多了，連書肆的伙計都認得了他。

“小公子今日又是來買話本的吧？”伙計熱地道：“正巧，今日剛到了一些新書，小公子要不要挑選一些？”

褚沂川點頭：“老樣子，都來一本吧。”

“好嘞！”伙計樂得合不攏，連忙去給他打包書冊。

今日書肆人多，與平常不同，還多是姑娘家，來來往往難免會撞到，褚沂川避開人流站到角落里。

等伙計把他要的書提來，他好奇地多問了一句：“今日上了什麼新書，這麼多人？”

“小公子不知道吧，今日新上了一本詩冊。這詩冊大有來頭，其中還收錄了皇后娘娘的大作。”

褚沂川眼眉微抬，來了興致：“皇后娘娘？”

“是啊。”伙計眉飛舞地道：“皇后娘娘先前可是出了名的大才，以前就出過很多詩文的。當了皇后之后，這些詩文就更加搶手，許多夫人小姐都要買來看一看，連我們書肆從前的舊書都賣完了！這回收錄的也是舊作，但也搶手的很，小公子要不要也來一本？”

“那就拿一本。”

褚沂川心想：皇嫂平日里最看話本，也沒見得讀詩書，偶爾他去請教問題時，也總是說自己不明白。滿京城的人都讀過皇嫂的詩文了，反而就他沒讀過。

伙計把書拿來，他按捺不住好奇，當場就翻開看。

這是皇嫂的詩，他看的仔細，反復讀了數遍。就算是拋下濾鏡去看，也如其他人夸的那般，行文妙，回味無窮。

褚沂川越讀，臉上的喜就多一些。這是一本合集，皇后的舊詩只收錄了幾篇，詩作短，很快就讀完了，他往后翻翻，見沒有了，這才憾。

“既然要出合集，不如出一整本皇后娘娘的詩作。”他對書肆伙計說：“也省的剛讀完，就看到后面一篇平平無奇，人掃興。”

伙計笑道：“小公子可別這麼說，后面這篇也來頭不小啊。”

褚沂川合上書，小心收好，打算回去再好好翻閱幾遍。“哪個大戶人家的？”

“您這麼說也對了。之所以放在一，便是因為，后一篇詩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作的。”

“……妹妹？”

褚沂川愣住：“什麼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太卡了我！

還有兩更，我得熬夜慢慢寫了，雖然過了零點就算明天了，但……只要我還沒睡覺，就當作是今天的！【不是

大家早睡就好，明天早上起來就可以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