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帶我們過去。”樓喻吩咐道。
楊繼安一臉呆滯。
啊?
第四章
小巷狹窄仄,巷邊時有穢,所幸是冬日,若是夏季,定然蠅蟲漫天。
樓喻穿著錦皮靴,小心翼翼地避開穢。不是他矯,而是慶王府估計也買不起新服了,能不弄臟盡量不弄臟。
馮二筆心疼自家世子,不嘀咕道:“殿下何需親自去?把他們出來不就行了?”
楊繼安耳聰,聞言有些懊惱自己考慮不周,轉過:“我去他們!”
看著不遠的巷尾,樓喻搖搖頭,“一起去。”
來都來了,沒必要半途而廢。
他對楊繼安口中的那位夫子興趣。
逃難大多是一家幾口或同鄉人結伴而行,楊繼安卻跟著學堂夫子一起,且聽他話里的意思,他還有其他小伙伴。
巷尾有破敗的小院,墻壁四分五裂,屋頂整個坍塌下來,木頭橫七豎八,得一團糟。
角落里鋪著薄薄的枯草,幾個半大孩子圍在一人邊,聽到腳步聲,全都瞪大眼睛看過來。
被一群瘦了相的孩子盯著,樓喻心縱使再,也沒法不搖。
這些孩子不蔽,凍得挨著彼此,一個個頭大小,眼睛極為突出。
馮二筆嚇得往后退了小半步。
小孩們圍著的那個人躺在地上,一不。
楊繼安連忙上前,對幾個小伙伴介紹:“這是方才給我錢的好心人!”
小伙伴們聞言,警惕的眼神瞬間淡了幾分,紛紛出激之。
見他們不排斥,樓喻才上前幾步,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好年輕!
楊繼安又向樓喻解釋:“夫子生病了,我是想多討些錢給夫子治病的。”
樓喻想起來,書中楊將軍確實提過兒時夫子,不過那夫子很早就因病去世,楊將軍絕無助之下,把自己給賣了,淪為奴仆。
眼前的楊繼安矮矮瘦瘦,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里藏著幾分希冀,還有唯恐希落空的忐忑。
這孩子愿意將他引過來,也抱了幾分求救的心思吧?
樓喻不是鐵石心腸,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去,便道:“我可以幫你夫子治病。”
所有孩子眼睛大亮,直勾勾地盯著樓喻。
樓喻頂著力道:“但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恩人盡管吩咐!”楊繼安興點頭。
樓喻將他引到角落,低聲音吩咐他幾句,不其他人聽見。
楊繼安本來還以為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聽完后才愣愣瞧著樓喻,這種小事完全不需要他們做啊!
恩人就是好心!
樓喻想了想,掏出一張巾帕給他,“三日后,你憑此信去慶王府尋我。”
楊繼安:!!!
慶王府!
他年紀雖小,卻非無知,慶王府里面住著誰毋庸置疑!
面前的巾帕潔白如雪,帕角繡了一個醒目的標志,和他出去的手相比,簡直天壤之別,一瞬間,他竟起了退之意。
樓喻強塞給他,“沒有信,門房不會讓你進的。你到時說奉世子之命就行。”
楊繼安小心翼翼捧著巾帕,生怕玷污了,小臉堅定道:“殿下,我記住了。”
馮二筆站在不遠,看著自家主子避開自己,跟一個小乞丐說悄悄話,心里面有些失落。
突然看到主子朝他招手,頓時心花怒放,忙不迭跑過去,“殿下有什麼吩咐?”
樓喻:“給他五兩銀子。”
馮二筆:?
憑什麼!五兩!不是五文!這小乞丐到底拿什麼蠱了殿下!
他猶豫著沒。
樓喻睨著他,“沒帶?”
馮二筆只好苦地掏了五兩銀子給楊繼安。
“先給你夫子治病,”樓喻不再廢話,“三日后見。”
他沒有在這多待,轉離開。
楊繼安一手捧著帕子,一手著銀子,目送樓喻的影消失在巷口。
其他孩子一擁而上,嘰嘰喳喳地問他。
楊繼安不出一笑容,對他們道:“恩人給了我一些錢,咱們可以給夫子請大夫了!”
孩子們頓時歡呼雀躍,破敗的小院里彌漫著喜悅。
回府的馬車上,馮二筆見樓喻心不錯,好奇問:“殿下,您讓那個小乞丐做什麼事給五兩銀子?”
他想說他也能做啊!
樓喻懶懶散散道:“一點小事。”
馮二筆嘀咕:“殿下為何看重那個小乞丐?”
“你覺得他們住的地方怎麼樣?”樓喻反問。
馮二筆口而出:“不怎麼樣。”
墻倒頂塌,本就沒法住人。估計那個破院子沒人要,才便宜了那群小乞丐。
樓喻又問:“對乞丐來說呢?”
“那自然比睡在大街上或橋底下好。”馮二筆不假思索道。
樓喻點點頭,“既然那個院子住著好,為什麼一群吉州府來的小孩子能穩穩占著?”
不管是從地域還是從年齡來說,楊繼安等人都是弱勢群,本地的乞丐以及外地來的強勢的乞丐,都能輕易將他們趕出院子,憑什麼他們還能住在那里?
馮二筆不傻,樓喻稍一提點,他就反應過來,“真有那麼厲害?”
樓喻:“我也不知道。”
回府后,樓喻換上一張不悅的臉,三分委屈四分憤怒地朝著主院沖去,嚇得沿途奴仆紛紛退避三舍。
慶王妃正在院中耍刀,锃亮的長刀揮得虎虎生風,襯得的腰越發纖細勁瘦。
算起來,也才三十出頭,在現代還很年輕,如今卻已經是十幾歲孩子的娘了。
人英氣的眉目和颯爽的氣質,逐漸與記憶中的母親重疊,樓喻不紅了眼眶。
自穿進這本書里,一想到眼前的世,一想到日后的結局,他就生出強烈的不安,讓他承著從來沒有會過的沉重力。
稍有不慎,就有命之危。
昨晚大半宿沒睡,樓喻一直思考著破解之策,沉甸甸的危機,在他今日出門一趟后愈加濃重,差點得他不過氣。
他在現代只是個散漫度日的富二代,上剮蹭了一下都得心疼半天。
陡然穿越到人生地不的大盛,心里慌得不行。
這種慌在見到親媽那張臉后,瞬間化為委屈。
“雪奴來了。”慶王妃收起長刀,一臉慈地看著樓喻。
樓喻瞬間臉裂,醞釀許久的歘地一下泄了氣。
名“雪奴”什麼的,真的太恥了!
據說是原小時候長得實在玉雪可,因此得名。
這個名王妃平時很,今天看樓喻主來主院,傻呆呆站在門口,一張臉白里紅俊秀無比,實在沒忍住。
樓喻平復心,邁進院子,聲音低啞道:“娘,我有事跟您說。”
慶王妃攜他進了屋子,先讓人上了熱茶和點心,才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今天在茶樓到郭棠,”樓喻假扮天真毫不吃力,“他說今年慶州府收不行,連咱們慶王府都供養不起,他爹因此加稅一,我說他爹無用,他還說我廢人一個,什麼都不會,糧種分不清,農書看不懂,有什麼資格說他爹。”
慶王妃角,在看來就是兩小孩吵架,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但兒子頭一次跟自己剖析心思,當然得擺出態度。
“你說得沒錯,分明是他爹無能,怎能怪你?”
樓喻:“……”
真是跟他媽一樣,實力護崽啊!
“可是,我被他一激,就跟他打賭,一定能種得比他爹好,他等著看我笑話,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慶王妃嘆氣,也不會種地啊!
“娘,我不能讓郭棠笑話我,我一定要分清糧種,看懂農書!”樓喻一臉不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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