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次日,坐在去清州的高鐵上,鐘盈還是不太敢去看陳青安的臉。
清州距明城也就不到三百公里。國慶假期,和陳青安沒有挑戰高速公路的勇氣,而是選擇乘高鐵去。
遇上高峰期出行,這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有小朋友功放看畫片,有高談闊論,談著分分鐘幾千萬上下生意的人,平時人的商務座也一點都不安靜。
鐘盈和陳青安不約而同,拿出各自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辦公。
鐘盈是慢慢明白過來了:所謂的自由時間工作者,就是意味著所有自由的時間,都要工作,你還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
一連看了四十分鐘屏幕,鐘盈忍不住也去看看景,休息會兒。
干凈晴朗的初秋。
窗外飛馳的風景一幀幀閃過,從田野小溪漸次變化,再到高樓橋梁。
不愧是我。
心也隨這景一松,鐘盈悄悄想:為了死不認輸,真是……什麼都干得出。
“……做什麼呢?”
鐘盈聽見陳青安問時,怔了下。
不管別人如何,他們倆都不是喜歡在公共場合高談闊論的人。是以陳青安說這話時,人向后靠在座位,側過臉湊近了許多。
“啊,也沒什麼。”
鐘盈聲音輕,因為不想打擾旁人,只好也變靠回座位,側向他的狀態。
“就是有個姑娘找到我,讓我幫轉發一條微博。”
眼見雙十一將至,各大品牌的預熱活鋪天蓋地的來。妝圈神的大KOL篩選著接,參與各種聯名活;小博主們想站穩腳跟,各種抱團轉發,轉贊評一條龍。
總之,熱鬧得很。
在這個圈子里,所謂“頂流”鐘盈還稱不上。對錢毫沒有心,從不接推廣,十年如一日為發電的清流,也不是。
但每個人的功都是有原因的。鐘盈之所以能在不論同好還是網友之間聲譽都很不錯,當然有的厲害之。
說起這點,陳青安也很佩服,尤其佩服冷靜理的思維。
之前鐘盈還沒辭職的時候,研究所的工作已經是標準的高負荷運轉,業余還要花時間學新東西。盡管如此,每周仍然保持至更新兩條和任何推廣沒關系、有容高質量的微博。
從構思、拍照再到編輯,做出有個人風格的東西。
花費的心思比接一條推廣要多的多,但鐘盈從來沒松懈過。或者說,這本就是不肯松懈。
那會兒最夸張的時候,陳青安曾見過連續整整兩個禮拜,連六小時都睡不到,心疼的要命,但偏偏說了也不聽。
坦白說現如今,不和鐘盈同期的大V因為基礎夠牢固,都已經過上了平時發生活日常,一兩個月發次功課合集,其余時間安心寫文發推廣的生活了。
他當時忍不住問:“為什麼別人不用這樣呢?”
“因為我知道,既然我有很多地方比不過別人,那就要在別的地方彌補上啊。”
陳青安記得也很清晰。
當時鐘盈說:“你看人家只是簡簡單單發點日常,別說網友了,連我都喜歡看。可這個,我知道自己是學不會的。”
“那換一條路,你就說現在流行的獎吧,你覺得靠譜麼?被中的開心永遠只屬于極小部分人,你想用這種方式留住大部分人,一時或許可以,長期的話,沒可能。”
老實講,在這之前許多時候,陳青安還是免不了,會把鐘盈當小妹妹看。
沒辦法,雖然生了一張禍水的臉,可自小就沒怎麼參加過集生活,社圈太單純,父母又是學者,更把教的心純如白紙一張。
倒不是說愚鈍,相反鐘盈很聰明。
只是和無關的,不想去了解的人和事,不愿意踏足的圈子,一點都不肯沾,連“合群”的好奇心都不會有。
陳青安非但不覺得不合群,反而他太通這氣質了。
孤高清寧,偏偏起來又能銷人魂。
再說了,鐘盈要真能事事周全了,還要他來做什麼。
陳青安聽完,也嘆:“盈盈,你能想通這事兒我不奇怪,我佩服的是你這麼能沉得住,真厲害。”
假如不執意“額外”做這些,把時間花到別的品牌合作上,大可以賺更多。
“別,我真沒你說的這麼好,只不過我一直學到的道理都是不要把自己當聰明人,把別人當傻子。”
鐘盈冷靜道:“誰又喜歡看滿頁面的廣告呢?人家只不過看在從前,你發過的功課容的的確確曾經提供過幫助,或者說關注久了產生的陪伴的面子上。一旦這些好被無休止的推廣磨了,那肯定就垮掉啦,這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辦法,就是靠容。”
“如果說真還有點別的話,”說到這,鐘盈聲音里帶了點小生的:“那就是我這個人,最怕就是……辜負別人的喜歡。”
這長長一段話說完,陳青安都忍不住要為鐘盈喝一聲彩。
的確配的上。
所以一直以來,陳青安很擔心鐘盈做博主會不會遇到麻煩,有這樣的格局,翻不了船的。
如今這麼一問,也不過是……想和說話而已。
鐘盈哪知道陳青安是怎麼想的,還很認真跟他說了遍事經過:也很簡單。就是有個最近新火起來的,前天才點了互相關注的姑娘,跑來找要轉發。
“這種事啊,”陳青安點點頭,有點意味深長:“果然每個圈子都一樣,逃不掉。”
鐘盈問:“連你們也是?”
“那當然。”
陳青安笑容淡淡,鐘盈在迎著極近的地方觀察,越發覺得他鼻梁的高度和側臉線條,漂亮的令人瞠目。
見有幾分怔的樣子,陳青安眼中笑容更深,悄悄垂頭,了一下。
鐘盈:“!!”
頓時炸了。
這這……這種頭抵著頭的劇,都是在和陳青安晚上睡覺的時候發生的。
經常還會伴隨著“你著我的頭發了”的嗔怒,他低沉溫笑著,然后一把將按進懷里的桀驁沖。
對來說,這比任何.骨的作還撥。
“鐘盈,”陳青安還故意一的耳垂,語氣溫和:“你想什麼呢?我在跟你說學科研,你倒好。”
原本,鐘盈想好了許多話去反駁陳青安,可他話里那麼溫和的語氣,似曾相識,又讓想起那晚。
就如同一盆冰水,把從頭淋到尾。
“——沒關系,想好就去吧。”
他和氣大度,心無牽掛。
可。
“我沒想什麼呀。”
鐘盈勾起,笑容平靜:“我只是想說,就算每個圈子都免不了這些,但我也不能什麼都依著。”
這個忙鐘盈不想幫。
說高冷也好。
這麼多年辛辛苦苦,付出這麼多獲得的東西,別人輕飄飄一句話就要借用,憑什麼。
對啊,憑什麼。
鐘盈更不明白,憑什麼陳青安可以這麼灑。
“列車前方到站清州站,歡迎您乘坐復興號車組列車……”
還沒等再說什麼,車廂里已經想起了即將到站的播報。因為停車時間短,乘客們紛紛站起,整理著行李。
鐘盈和陳青安也一樣,各自默然收納起筆記本電腦。
……
出站后,鐘盈被陳青安帶著,一路去到高鐵站地下停車場。
兩個人一路上的流平淡乏味,左不過是“淳安這麼懶不可能出來等的”、“等下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話”之類的。
鐘盈沒說話。
婚前鐘盈和陳淳安見面次數寥寥,但對這位泓華集團的大公子,或者說是是整個清州陳氏家族話事人的陳淳安,印象是很好的。
說起來,他們兄弟倆相貌有五六分相似。
只不過,陳青安雖然眉宇間蘊著書卷氣的溫潤,但長相是很桀驁的俊俏,讓人一看就……很有想法。
陳淳安比之他,五更溫和,沒那麼張揚。
他和鐘盈曾見過的許多所謂的上流人士一樣,并不會冷峻寡言,反倒各個平易近人,神華斂,總是一副很愿意提攜后生的前輩樣子。
可這印象僅僅維持一秒就碎了——
陳淳安靠在漆黑轎車邊,一抬眼,看見和陳青安走近,便遠遠拋了個什麼東西到陳青安懷里。
他不理自家弟弟,對鐘盈和氣笑著:“盈盈,一路辛苦了。”
“陳青安趕的,解鎖上車,開走。”
丟到陳青安懷里的是枚車鑰匙,陳淳安眉一橫,嘀嘀咕咕:“要不是看在我鐘盈面子上,老子在路上堵一個半小時來接你?做夢!”
陳青安眼里劃過一無可奈何的笑,目視著鐘盈:看到了吧,這個德才是陳淳安。
不知是不是因為鐘盈對陳淳安印象太好,惹的另一位心里不太是滋味。
陳青安冷哼了聲,道:“你的車你自己開,讓我開算怎麼回事?”
陳淳安一臉我比你有錢,我有理的坦然:“你見過哪個買邁赫的自己開?這車就是用來坐的。”
鐘盈對丈夫長兄謙謙君子、神華斂的印象,可謂碎了一地。
直到上了車,還沒反應過來,有點懵。
車一路排隊,慢慢駛出環形停車場。
在快出最后一個拐彎道口時,鐘盈聽見陳淳安說:“盈盈呀,不是我說,你就不該這麼早嫁給青安,應該讓他再一。”
他似是不經意的慨:“你不知道這家伙原來有多狂!那時候家里各種放話說,婚姻制度就是人類在生產關系落后時代衍生出來的,早就應該淘汰了,誰喊破了天也沒用,他寧死不婚——”
正就這時,轎車的距離報警大作,接著就是一把生猛的轉彎,回了過來。
“婚”字un的音節還沒出,被陳淳安生生換一句話:“!”
“陳青安你這把方向再打的大一點,我們倆一鍋端了,那群叔伯兄弟怕是得一邊燒紙錢一邊笑。”
陳淳安發泄完,趕忙回去問鐘盈:“盈盈,嚇到了嗎?”
鐘盈真嚇到了。
卻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陳青安和談結婚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呢。
陳青安當時萬般無奈:“怎麼辦呢,既然家里錦玉食把我捧到大,我不能幫淳安分擔也就算了。要是在結婚這件事上,再不能順一順長輩的心意,那真是——”
講到這,鐘盈記起陳青安忍不住嘆息了聲,低又滄桑:“……真是枉為人子啊。”
可可可……他為什麼要騙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陳青安聽了想罵人
因為聽歌很喜歡一句歌詞“你臉頰微熱,吐氣在我的耳朵”,所以換了個文名,今天發2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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